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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兒,你家拿野葡萄釀酒啊?”春燕就問連蔓兒。
鄉村中是沒有秘密和隱私的。
“是啊。”連蔓兒痛快地承認。
“真能釀出酒來?”春妮就問。
“應該能吧。”連蔓兒模稜兩可道。其實她心中是很肯定的,因為前世每到秋天,她家裡都會買上許多葡萄釀酒,幾乎從來沒有失敗過。
“西村的何老六家,不知從哪弄了好多野葡萄,說是要釀酒。”春燕神秘兮兮地道。
“那不是六郎老舅家?”連枝兒吃驚道。
“還說是你們家釀酒,是跟他們學的。”春妮道。
“他們胡說,一定是二伯娘和四郎偷學了咱們的,教給他老舅了。”五郎怒道,“我告訴爺去。”
“哥,你別去。”連蔓兒攔住五郎。
“蔓兒,為啥不讓我去。”五郎問。
“去了也沒用,爺還能把人家的東西沒收了?”連蔓兒道。
就是現在去跟連老爺子告狀,也改變不了事實。而且,她很肯定,加白糖拿道工序,何氏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不加白糖釀出來的酒,不僅口味差,而且根本就無法長時間保存。
“我不甘心。”五郎道。
“哥,你等著瞧,他們釀酒,自己賺不了錢,卻能幫咱賺一大筆錢。”連蔓兒小聲對五郎道。
五郎吃驚。
連蔓兒就嘻嘻地笑,不肯再說下去。
“有馬車進村了”春妮突然喊。
連蔓兒抬起頭,果然看見兩輛馬車朝村口跑來。
“好像是你家連花兒回來了。”
第六十二章討好
連蔓兒和連枝兒回家做飯,看到門口停的正是方才見到的馬車,車帘子上都繡著大大的宋字。
“是宋家的馬車”連枝兒輕輕拉了拉連蔓兒的手。
“哪個宋家?”連蔓兒隨口問道。
“還有哪個,就是花兒姐的婆家。”連枝兒指著其中一輛馬車道,“這輛馬車下定的時候來過,我記得。”
姐妹倆走進大門,迎面就看見連守仁和連繼祖正往外送一個人。那個人昂首闊步地走著,年紀大約有四十多歲的樣子,上唇上兩撇八字鬍,人長的精瘦精瘦的,頭上帶著頂瓦楞帽,身穿潞綢的直綴,腳下是青色綾鞋。
“大管家,我這居簡陋,讓大管家見笑了,還是吃了飯再走吧。”連守仁一臉的笑,腰微微地弓著。
“秀才老爺太客氣了,這次實在是沒工夫,秀才老爺也知道,收租這事我們大爺不慣的,少凡事都要我來張羅。”
“福爺是妹夫的左膀右臂,一時都離不了。”連繼祖也賠笑道。
連蔓兒正和這三個人走了個對面,見連守仁父子那般恭敬的態度,稱呼的卻是管家,猜到這人是宋家的管家,就和連枝兒讓到一邊。
宋福看見連蔓兒和連枝兒,就停住了腳,看著姐妹兩個,抬手摸了摸鬍子。
“這是我們四房的兩個丫頭。”連守仁就道,“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面,枝兒,蔓兒還不快給福爺行禮。”
連蔓兒就不高興了。連秀兒要嫁的是宋家的大爺,宋福是宋家的管家。你連守仁甘願彎腰低頭是你自己的事,怎麼一開口就掃我們的面子。
你掃我面子,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是大伯娘和花兒姐回來了嗎?”連蔓兒露出天真懵懂的神情,“大伯娘掉了顆牙說去鑲了牙馬上就回來,結果一去就這麼多天。家裡收秋忙不過來,還要奶做飯餵豬,幾次捎信讓回來幹活,也沒個回音。等我花兒姐嫁過去就好了,大伯娘就不用做這些活計了。這位大叔,是你送花兒姐兒回來的?那多謝你,花兒姐再不回來,就得在別人家發嫁,到時候可真說不清楚啊。”
未來的大奶奶家,似乎很有故事啊,是不是該好好打聽打聽,夫人那一定很喜歡聽。宋福的鬍子抖了兩抖,小眼睛眯了起來。
連蔓兒口無遮攔,連守仁和連繼祖的臉色都變的相當的難看。
連蔓兒將三個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暗慡。她就是個鄉下丫頭,而且才十歲,還沒留頭,她說啥,別人也不好和她計較。說她沒見過世面、不懂事,她就不懂事給你看,讓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連守仁和連繼祖忙著跟宋福描補,連蔓兒扭身就拉著連枝兒往裡走。
小七聽見聲音,從西廂房裡出來。
“姐,大伯娘在咱屋裡。”小七拉著連蔓兒小聲道。
“哦?”
“她給娘送了好些東西來。”小七又道。
古氏送東西給張氏?連蔓兒有些奇怪,連忙往屋裡來。
“枝兒和蔓兒回來了,晌午別做飯了,我從縣裡帶了些吃的回來,晌午飯都去上房吃吧。”古氏看見連蔓兒和連枝兒進來,先就笑道。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面人,古氏這樣,連蔓兒面上也只能陪笑。
“大伯娘回來了,大伯娘一向可好。”
“好,好,瞧這孩子多懂禮。”古氏誇了兩句,就又轉向張氏,接著說剛才的話。
“……誰能想到,我就走了這幾天,家裡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哎,聽的我都為你心痛,”古氏說到這,故意往窗外看了一眼,這才又接著說道,“不是我做嫂子的說,秀兒那丫頭也慣的太不成樣了,蠻不講理,說話做事都沒個輕重。可苦了四弟妹你……”
“過去的事,別提了,提也沒用。”說到失去的孩子,張氏的眼圈就又有點紅了。
“哎呦,瞧瞧我忍不住又說這個。好,咱不說。”古氏連忙換了一張笑臉,“可是,怎麼就分了家那。我剛才和我們大爺就說,別管二房是咋想的,他是做大哥的,就該攔下來,不讓你們分。”
“分家這事,是咱爹做主,我們也沒啥說的。”張氏道。
“哎,一筆寫不出兩個連字來,就是分家了,咱們還是至親。”古氏忙道,“這兩包紅糖和點心,給你補補身子。不知道你這事,要知道,該多買些回來。四弟妹,你再需要什麼,一定要和我說,我給你想辦法。”
古氏說著,又將兩個尺頭送到張氏的懷裡。
“這兩個尺頭,是給孩子們做衣裳的。眼看著天可要涼了,正好一人做一套,枝兒和蔓兒也該做條裙子了。”
兩個尺頭都是棉綾的,一個是秋香色的折枝花圖案,另一個顏色略深,是紅色的繭綢。
連蔓兒在旁邊看了,心中詫異。這古氏就向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雖也是嘴甜如蜜,卻不會捨得拿出這些東西來送她們。
“怎麼好讓大嫂這麼破費。”張氏就推辭不肯接受。
“你就拿著吧。”古氏笑道,“……花兒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是十月初五,這個月二十宋家就來下聘。我原還說,四弟妹你是個全福人,要請你跟著去鋪床的,四弟妹你現在這樣,我是不能開口了。不過留在家也好,到時候,還得四弟妹你多費費心,讓大家臉上都有體面那。”
“自家人,只要大嫂不嫌棄,我啥都好說。”張氏道。
連蔓兒卻聽出了名堂來,宋家到時候要來下聘、接親,如果她們穿的太過寒酸,大房一家的臉上就不好看,讓宋家回去說道,連花兒以後在宋家也會被恥笑的。因此,古氏才會送了這些尺頭過來,為的就是讓她們裁製新衣裳,到時候好穿。
古氏又說了一會話,正要離開了,就聽見外面腳步聲響,連花兒手裡拿著個小匣子掀門帘走了進來。
連花兒一進門,就滿臉的笑,風吹楊柳似的走到張氏面前,道了個萬福,又笑著招呼連蔓兒姐妹兩個。
張氏忙讓連花兒到炕上坐。
“我給蔓兒送點東西。”連花兒坐到炕上,將手裡的小匣子打開,裡面是兩隻鮮艷的絹紗堆花,花蕊是細金絲穿著彩色的珠子,略微一動就顫顫悠悠地,十分好看。
“……這是宮裡面貴人用的,沈家從京城來人帶了些來,送了兩隻給這邊的太太,太太知道我在縣裡,就送了我兩隻。我捨不得戴,也捨不得給金鎖和朵兒,心裡想著,這樣的好東西,只有蔓兒才配戴那。”連花兒笑盈盈地道。
古氏見連花兒拿出這絹花來,就瞧了連花兒一眼,連花兒也偷偷地向古氏遞了一個眼神。
“蔓兒,來,姐給你戴上看看。”連花兒取出一隻絹花來,招手叫連蔓兒。
連蔓兒猜出來連花兒為什麼來的,因此臉上就只淡淡的。
“花兒姐,我是鄉下丫頭,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沒福氣戴,花兒姐你自己留著吧。”連蔓兒道。
“你是我妹子,誰敢說你是鄉下丫頭。我有好東西,不給我蔓兒妹子,還給誰。”連花兒笑道。
古氏也在旁邊陪笑,不住口地誇讚連蔓兒。
連蔓兒覺得後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這母女兩個簡直將她捧上了天,不知道的,絕不會聽出來她們兩個說的是她連蔓兒。
連花兒見連蔓兒執意不收,甚至除了一開始,就再瞧也不瞧那兩隻絹花了,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陰鬱,隨即又轉回了笑臉。
“蔓兒,咱們是嫡親的姐妹,千萬別因為一些傳言、誤會,壞了咱們的情誼。”連花兒說著話,又從手腕上褪下來一隻鐲子,“蔓兒,這鐲子,縣裡時新的樣式,我自己打了一隻,這只是給你的,你看喜歡不?”
古氏不由得又看了連花兒一眼,連花兒偷偷地在古氏手上捏了捏。
“剛才宋福總管出去,正遇上蔓兒和枝兒回來,蔓兒比以前愛說話了那。”連花兒道。
“四弟妹,上次蔓兒的事,我好後悔。”古氏就道。
“娘,我那時就說,離的那樣遠,雖說的天花亂墜,萬一有點什麼,咱們照顧不到蔓兒。”連花兒對古氏埋怨道。
“我當時也是鬼迷了心了,只說那家是巨富,想著蔓兒過去能享福,哪知道竟是那樣的。是我輕信了人的話,差點害了蔓兒,我這心裡天天煎熬著……”古氏說著又拿帕子揉著眼睛,低低地啜泣起來,“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四弟妹,你要是心裡不痛快,你再打我一頓,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求四弟妹你大人大量,咱們自家的事,自家裡解決,沒必要讓外人知道。”
張氏不明白為什麼古氏又提起舊事,就很老實地道:“我們不是答應了爹嗎,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