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頁
“羅小燕不管咋說,人家不摳。是正兒八經把枝兒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就是這又是賣豬又是賣雞的,讓人有點過意不去。其實她不用花這些錢,自家的東西準備兩件,有那份心意就行了。”
老宅、連葉兒家,二郎和羅小燕家,三份添妝,折she出對連蔓兒家三種不同的態度,還有三種不同的為人處世。
不說老宅,只拿連葉兒家和羅小燕這兩份添妝做比較,兩家都是心意很足,連葉兒家是量力而行,羅小燕這邊則是讓人有些過意不去。
“娘,你不用過意不去。”連蔓兒知道張氏的想法,就勸她,“禮尚往來的事,以後將禮還回去不就行了。咱們還能讓他們吃虧嗎。”
“是這個理。”張氏就道。她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難免將羅小燕這邊和老宅的添妝做比較。“我就是說這個人和人不能比,咱是給了二郎他們東西,還給二郎找了個活干,可咱給老宅的更多啊,咋就一點好都沒得著。明知道不能讓他們吃虧的事。還特意給在哪填點堵。”
“娘,你就別再想這個事了,你不也說了嗎,老宅那邊,就那樣了,這輩子也改不了。咱就別過心,你趕緊,幫我姐收拾東西吧。”連蔓兒就笑道。
張氏也就是跟連守信嘮叨嘮叨。聽了連蔓兒的話,就去幫著連枝兒整理添妝去了。
晚間,大家吃過飯,圍坐說話。連蔓兒就將五郎叫到一邊,兄妹兩個略壓低了聲音說話。小七看見了,也湊過來,挨了連蔓兒聽哥哥和姐姐說話。
“……是感激咱也好,以後有事要咱幫忙也好,能送出這麼一份禮,我看這個人就還行,能用。”連蔓兒對五郎道。
“是挺有魄力的。”五郎就道。
對於一個莊戶人家的媳婦,以她的家庭條件。羅小燕此舉是算得上很有魄力的。
“有心眼,只要不是壞心眼,那就不是壞事。她這麼著,一來說明她有魄力,能辦事,二來,起碼她分得清好歹、知道輕重。敬重著咱們。她所求的,也在咱能力之內。”連蔓兒又道。
“只要別心太大,以後她們那邊,咱能幫的就幫。”五郎點頭道。
“哥,老宅那邊,遲早有一天還得分家。以後咱爺要是沒了,就更沒人轄制芽兒她爹娘了。這些日子,我細品著羅小燕。我覺得她應該能行。”連蔓兒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說道。
“也就只有她了。”五郎深以為然。
“功利了一點,不過心眼還算挺實誠,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就算不考慮以後的事,咱也可以幫一把手。”連蔓兒就道。
“蔓兒,你估計下次她開口,會是啥事?”五郎就問。
“那還不是明擺著的。”連蔓兒就笑。
“那到時候就應下?”五郎也笑了笑。
“應吧。不算啥大事。”連蔓兒就道,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就又笑道,“大舅媽就說她挺會辦事的,咱姥說她是過日子的人,比趙秀娥強。”
說到會辦事,趙秀娥並不比這個羅小燕差。不過,羅小燕比趙秀娥多了一份樸實、實在。對連守義這一股人來說,羅小燕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媳婦。當然,因為羅小燕的家累,不止連家,外面的大多數人也不會認同這個看法。
日子在忙碌中過的飛快,吳家送了正式的聘禮過來,連蔓兒家大大的熱鬧了一天,之後,轉眼就到了冬月二十七,這是連家往吳家送家具、鋪設新房的日子。
五郎和小七作為新娘的兄弟,都穿戴齊整了,一個人騎了一匹披紅的大青騾,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後面跟著幾輛敞篷的馬車,裝的滿滿登登,是連家給連枝兒陪嫁的幾房家具。每輛車上也都用大紅綢子裝飾的喜氣洋洋。
另外還有兩輛帶棚的馬車,裡面坐的是新娘連枝兒的女性長輩,也是負責過去鋪設新房的人。
張青山一家在大清早就到了,他們請了人看家,一家幾口都來了。張王氏和胡王氏都穿著嶄新的衣裳,坐在前頭一輛馬車裡,她們是給連枝兒鋪設新房最主要的人。
除了這兩位舅媽,連家這邊請來鋪房的人還有春柱媳婦,老黃的媳婦等幾個與連家交好,且父母健在、兒女雙全的媳婦。
迫於規矩的約束,連蔓兒雖然心裡很想跟去,但最後還是只能留在家裡。好在三十里營子和鎮上離的很近,讓小核桃幾個來回傳遞消息非常方便。
到晚間,大家吃過了飯,等到安歇的時候,張氏就到西屋來。這是連枝兒出嫁前的最後一個晚上,這一晚,張氏將會陪著連枝兒,並像連枝兒傳授一些為妻為媳之道。
原來連蔓兒和張采雲是和連枝兒睡一個屋的,這一晚,李氏就讓她倆出來,跟她一起睡外間。兩個小姑娘心知肚明,偏笑嘻嘻地賴在裡屋不走,非說要跟張氏和連枝兒擠著睡。連枝兒羞的不行,張氏拿她兩個沒有辦法,最後還是張氏看時辰不早了,笑罵著將兩個小姑娘給趕了出來。
躺進被窩裡,張采雲和連蔓兒都沒有立刻就睡。連枝兒明天就要出嫁,她們也跟著激動的睡不著。張氏在裡間低低的聲音跟連枝兒說話,連蔓兒和張采雲都聽不真切,更聽不見連枝兒的聲音。
張采雲什麼都沒聽見,卻趴在被窩裡悶笑,見連蔓兒不笑,她還伸出手來戳連蔓兒。
連蔓兒沒有笑,她想嘆氣,但又知道,這不是嘆氣的事,而且也沒什麼好嘆氣。連枝兒的這門親事,絕對是門四角俱全、如意的婚事。連蔓兒為連枝兒高興,但又捨不得。
捨不得連枝兒出嫁。
但是,捨不得,也得舍。時光如流水,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小姑娘、小少年有一天都會長大,就如同初夏房檐下那一窩小燕子,兄弟姐妹幾個親親熱熱地擠在一個窩裡,似乎歲月悠長。但是等它們長大了,就得離開。
連蔓兒並沒有發出她的嘆息,張采雲猶自悶笑,只有旁邊睡著的李氏,似乎感受到了連蔓兒的情緒。李氏伸出手來,輕輕地拍著連蔓兒的背。
“捨不得你姐是吧,總有這一天的,是好事。”李氏低低的聲音,“都是這麼過來的,一輩一輩。……你姐嫁的近,以後雖不能像原來似的,也差不多。啥時候想見都能見,姐妹們相互想著,離的遠點也不怕。等你姐給你生個小外甥,你那時候就剩下高興了……”
連蔓兒本有些不舍、離愁,被李氏這麼一說,忍不住就笑了。李氏的話,還有那有節奏的拍打似乎有某種安撫的作用,連蔓兒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了一個大早,連蔓兒收拾妥當,略吃了一些東西,就和張采雲、連葉兒一起陪著連枝兒。等到迎親的轎子來了,催妝的樂聲再三響起,連枝兒就哭了,張氏更是又哭又笑。
連蔓兒、張采雲和連葉兒也在旁邊跟著掉眼淚。
濃濃的喜慶與濃濃的離愁,最後還是喜慶蓋過了離愁。連枝兒坐上吳家來迎親的轎子,新郎官吳家興騎著大青騾在前面,後面是五郎和小七,也都騎著大青騾,然後就是裝著細軟嫁妝的四輛大車,請來的班子吹吹打打地,車隊從連家門口出發,經過御賜牌樓前面,拐上了官道,直奔青陽鎮而去。
前面的車馬起動,後面連守信、張氏、連蔓兒,張家眾人,並一眾親朋也紛紛坐上馬車,往青陽鎮來。
吳家大門口早就披紅掛彩,看客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新娘的車隊剛在街口露頭,鞭炮聲就響了起來。
作為新親,連蔓兒一家今天並沒有太多需要操心的。等連枝兒和吳家興在正堂拜過了天地,連蔓兒、張采雲和連葉兒就擁進了新房。
莊戶人家成親的規矩,婚禮要在上午舉行,婚宴則是在晌午。婚宴的首席就在正堂,坐的是新郎和新娘的親長。連守信和張氏就坐了這一桌,因為連家並沒什麼親族,連老爺子因病不能來,周氏從不出門赴席,眾人商量著,另外又請張青山、李氏、連守禮也在這一桌坐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席面
至於吳家這邊,自然坐的是吳玉貴和吳王氏,另外還有吳家族中的兩位長輩。連枝兒新房的外間也擺了一桌,坐的是新娘娘家的近親女眷,連蔓兒、張采雲、連葉兒、趙氏,張王氏、吳王氏,連同小龍、小虎等坐的都是這一桌。
莊戶人家辦酒席,屋子不夠用,一般還會將酒席擺在露天的院子裡。不過如今是冬月,天寒地凍,吳家辦這次喜事又力求講究,因此,除了借用了鄰居的幾間房屋外,還臨時搭了簡易的棚子,才將席面都擺下了。
這幾十桌的席面,招待的是吳家這邊的來客,還有三十里營子給連枝兒添妝的鄉親們。另外酒樓安排的席面也都坐的滿滿的,有王舉人一家,王幼恆、老黃等都做在這邊,另外還有五郎的同窗、朋友,連、吳兩家結交的縣城衙門裡官面的人,還有各商鋪、錦陽縣各村鎮的鄉紳等。
蔣掌柜和吳玉昌兩個就在酒樓這邊做知客,武掌柜也沒坐席,幫著前後照應,連家這邊五郎帶著小七就坐了酒樓這邊的席面陪客。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各處一起開宴。吳家興自然是要到各個桌上敬酒,連枝兒則安安穩穩地坐在新房裡。幾個吳家這邊打發來陪著說話的媳婦都讓張王氏和胡氏勸著去吃酒席了,只剩下娘家的人,連枝兒越發的自在。
早上大家都沒咱們吃好飯,連枝兒也吃的極少,這個時候就有些餓了。娘家人面前,也沒那麼多規矩。等著菜都上全了,連蔓兒乾脆就將連枝兒拉出來,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了,一桌子的人說說笑笑地吃席。
吳家的席面辦的極為豐盛,什麼炸丸子、雞鴨魚肘子等自然都有,另外還有好幾樣冬天少見的精緻菜餚其中的菜蔬有一部分是連家供給的,另有一部分是吳家特意花大價錢從縣城買的。
席間,大家少不得都誇讚吳家的席面辦的體面、豐盛。
同一時刻,連家老宅上房屋裡。
炕上兩張桌子並排放著挨挨擠擠的擺滿了盤碗,各樣菜餚香噴噴地冒著熱氣,桌子旁邊還放著兩個大號的盆子。
吳家打發來送席面的人將東西都放好了,笑著了幾句客氣話,又說後晌來拾掇傢伙事兒,就走了。
連老爺子和周氏坐在炕頭上,看著送席面來的人走了連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就一點點的消失了。周氏盤腿坐著,看看滿桌子的飯菜,又看看連老爺子,然後低下頭,狠狠地閉了閉眼睛。
老兩口子都不說話,連守義幾個卻等不及了。
“呵!這席面,可真硬!”連守義站在地下,眼睛看著桌上的菜餚幾乎移不開視線,“爹,咱還等啥啊開吃吧,不然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