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頁
“這個……”張氏猶豫著,就看了連蔓兒一眼。
“娘,今早上我爹說要陪你去燒香,你還說事多,分不開身,要等辦完了我哥的喜事再去那。”連蔓兒手裡的針不停,一面就笑著道,“再說,這就去求金孫,是不是太急了。怎麼著也得等我嫂子進門,到時候娘跟嫂子一起去,不更好。”
“是這個理。”張氏就笑了,對閆道婆道,“你也知道,家裡要操辦喜事,處處離不了人,這些日子,我怕是都出不了門了。有什麼法事,你替我多燒幾注香,多供奉幾盞燈吧。要用銀錢,你就來支領。”
張氏這樣說,閆道婆也不好再強邀。
“都聽太太的,等法事過了,我再來給太太請安吧。”閆道婆終於起身,告辭離去。
等閆道婆走了,張氏就也拿過針線來,一邊做,一邊和連蔓兒說話。
“蔓兒,你也別總看她不順眼。”張氏就道,“她也是個苦命的人,一個女人,要是能在家好好地過日子,誰樂意這麼走街串巷的,在人跟前賠小心。你看你剛才跟她說話,把她嚇的那個樣。”
“她就那樣膽小?怕是裝的。”連蔓兒就道,“娘,我不是看不上她們這一行人,我是看著她不像好人。你看她坐在那,這一眼又一眼地瞄我,誰知道她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她能打什麼主意,還不是怕你。有你在這,她說話都沒那麼利索了。她這一行人,多少都有點道行。要錢啥的,也是她們這一行人的通病,也不只是她一個這樣。”張氏就道,“咱現如今也不在這幾個錢上,就當是修好了。”
“你就放心吧,娘不傻。她的話,娘也不會啥都信,娘這心裡頭有底。她也就是要倆錢,不敢太過,要不,她還咋在這府城裡頭混!她過來陪娘說說話,正好解悶了。”張氏又道。
張氏心裡還是相信這閆道婆有些道行,而且也樂意閆道婆過來陪她說話,連蔓兒只能暗自搖頭。
“娘,我就擔心你心眼太實,讓她糊弄了。這事讓人不舒服,錢多少倒是小事。”連蔓兒想著她總有不在跟前的時候,就囑咐張氏道,“娘,她要讓你幹啥,你可別瞞著我們。記得有啥事,跟我們商量了再說。”
“那肯定的,我啥時候瞞著你們幹過啥了,這個你就放心吧。”張氏就點頭道。
娘兒兩個說的極好,只不過她們這個時候都忘了事有意外這句話。
第九百八十六章忙中偷閒
娘兒兩個做了一會針線,外面就進來人稟報,說是採買的皮子送到了。連蔓兒就叫人將皮子一捆捆地拿進來,娘兒兩個也不做針線了,就帶著貼身的幾個丫頭一件件地驗看、挑揀。
府城裡就有專賣各色皮子的鋪子,不過連蔓兒家這次要的多,且都要最好的,因此並沒在鋪子中買,而是專門打發了人下去各處搜尋。一共搜尋來百十來張的上等皮毛,有金鼠、銀鼠、紫貂、白狐、紅狐,全都是最厚實的秋板,且沒有絲毫的雜色。
這樣的皮子自然價值不菲,就是府城的鋪面裡頭,也挑不出幾件來。男女成婚是人生中的頭等大事,在這個年代更是如此。有力量的人家,都恨不得一次就將往後一輩子要用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不說採買的其他東西,就是這些個皮子,真的差不多就夠連蔓兒用一輩子也未必用的完。
一百來張的皮子,最後張氏挑了一百張,全都仔細地包裹起來,準備給給連蔓兒做嫁妝。
“這些咱都不動用,給你帶過去,往後你自己過日子,每年添置一兩件,也夠用到老的,不用跟別人張嘴、伸手。”張氏告訴連蔓兒道。從連枝兒成親的時候就能看出來,張氏在給閨女置辦嫁妝方面,是很大方、絲毫不肯吝惜的,這也是張氏娘家的傳統。
“哪用得著這些。”連蔓兒就笑,“這毛皮衣裳不像別的,哪用每年都添置。”
“一般人家一件能穿個五六年,十來年,可沈家不是一般人家。”張氏就道,“這幾年我也留了心,不看別人,就看沈三奶奶,那每年的大毛衣裳都有新的。”
連蔓兒心裡有些感動,張氏並不精明,難得卻肯在這上面留心,是真的為她著想,而沈三奶奶確實算得上是府城裡一等富貴的女人。
“娘,我不攀比這個。”連蔓兒就笑道。
“不是攀比,總也不能讓你比人家差了。”張氏就道。“這個,我和你爹,還有你哥早都商量好了。……我知道,往後你們過日子六爺肯定不能虧待你。六爺那是六爺的,咱家給的是咱家給的。……現在不是從前,要是從前咱家想也沒有,現在有了,給你預備,你就都收著。你手裡東西多,不管到啥時候,你都不心慌。”
“嗯。”連蔓兒點頭。張氏這麼說,如果她再要推讓,就顯得虛了。
而且,不得不承認,張氏這些話算得上是至理名言。尤其是這個年代,嫁妝就是一個女人的體面。而且從嫁妝開始,女人才真正有了受律法保護,被世俗所承認的、她自己名下,完全供她自己支配的財產。
就算家人不給她張羅,連蔓兒自己也要張羅的,這可是光明正大擁有自己財產的機會。
一百張的皮子,是給連蔓兒壓箱底留著以後用的,另外幾十張皮子,卻都留在外頭,這是要現給連蔓兒做衣裳的。
“娘,這可真用不了這麼多。”連蔓兒又道,“你看我,估計還能長個。現在都做了衣裳,穿兩年就穿不了了,到時候也是浪費。”
“嗯,這個不給你多做,就照著府城裡的規矩,隨個大溜。”張氏想著也有道理,就點頭道,“還得給你哥再做兩件,你爹和小七也一人添兩件,剩下的留著,再給你姐和你姐夫一人一件……”
一會的工夫,張氏和連蔓兒娘兒兩個就將百來張的上等皮毛都歸置好了。
除了這些上等的皮子,這次打發出去的人來採買了不少中等和下用的皮子回來。這些皮子,娘兒兩個就沒一一驗看,只打發了丫頭過去驗看點數。
“那些個也給你一半,留著你以後給丫頭們做衣裳,打賞人用。”張氏告訴連蔓兒道。
忙碌了一上午,晌午十分,連守信和五郎都打發人回來,一個說留在莊子上吃飯,一個說被沈三爺留下了。因此,晌午飯只有張氏和連蔓兒娘兒兩個吃了。
等歇過了晌午覺,又有相熟的女眷來訪,連蔓兒也過來陪著說話。等送走了來訪的女眷,又有管事的大娘過來回事。
忙忙碌碌一直到晚上,連守信、五郎和小七都回來了,一家人又一起吃過晚飯。晚飯後,依例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嘮嗑。
五郎就告訴連蔓兒,捎給沈誼和沈詩的東西已經送過去了。
“……九姑娘好像傷風了,這幾天都在家,沒出門。”五郎又對連蔓兒道,“我讓人送了東西進去,她們還打發人出來問你什麼時候有空過去。”
“九姑娘病了?嚴重不?要不,我明天就過去看看。”連蔓兒忙道,本來她打算過兩天再去沈家,現在聽到沈誼病了,就想著應該早點過去看看。
“應該不算太嚴重。”五郎就道,“聽說正吃著藥,因為怕傳給人,這幾天都不見人。蔓兒,你要是去,也不要明天,後天,或者大後天去正好。”
大戶人家的姑娘大多身子嬌弱,像傷風這種事,在莊戶人家就極平常,喝一兩碗滾燙的薑湯,蓋上被子發發汗就好了。可在大戶人家,就要請郎中吃藥。
當然,這種重視的態度也不是完全不對。畢竟,傷風如果不能夠及時治療,惡化起來就會成為傷寒。這個年代,因為傷寒丟掉性命,或者落下終身的病根的人並不是沒有。
而且傷風也被算作是一種時症,被認作是有傳染性的。
“這樣的話。小七,你每天過去幫我打聽著點,等九姑娘能見人了,你告訴我,我再過去看她。”連蔓兒就告訴小七道。
“行。”小七點頭答應。
“……今天學了什麼功課,見到小九了沒,小九還好吧。”一家人接著嘮嗑。連蔓兒就問小七道。
“……我剛回來,今天楚先生沒教新功課,就是溫了幾章書。”小七就告訴連蔓兒道。“看見小九哥了,小九哥挺好的。小九哥也問姐來著,還問爹和娘好,小九哥說過兩天上咱家來。”
聽小七這麼說,連守信和張氏都挺高興。
“那孩子,別看年齡一天比一天大。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沒架子,跟人親。”張氏就笑道。
“也就是跟咱們,”小七就笑,“跟別人,小九哥也有架子的。”
“哥,明天你有空沒有?”連蔓兒又問五郎。
“有事?”五郎就問。
“嗯,”連蔓兒點頭。“娘說要再給你添兩件大毛衣裳,明天裁fèng鋪的人和繡莊的人都來。正好把尺寸量了,把布料樣子也定了。”
“明天下晌吧,上午我還得去書院一趟。”五郎就道,“晌午約了一席酒。”
“那就下晌,小七,你到時候跟楚先生說說,早回來半個時辰。”張氏就道,又對連守信道,“還有你,咱都跟著借光,也再做一身。今年過年事情多。”
“行。”連守信和小七就都點頭。
“哥,你是在咱酒樓里請,還是請到家裡來?”連蔓兒就又問起五郎說跟人約了吃酒的事。
“不用家裡張羅,我給約在順德坊了。”五郎就道。
“那也好。”連蔓兒就點頭,“你問好小九哪天來,提前跟店裡打個招呼,讓他們準備一隻肥點的鴨子。”
如今這個季節,正適合吃烤鴨,而沈小胖也正好愛吃。
“嗯。”小七就笑著點頭。
一家人說說笑笑,等消了食,這才各自散了。五郎和小七要去書房讀夜書,張氏和連蔓兒要帶著丫頭們做針線,只有連守信這個時候閒了下來。
“我去看看各處上夜的。”偏連守信是個閒不得的勤快人,就披了大襖,起身道。每到晚間,連守信會親自檢查各處,還會到跨院馬廄,親自照料家裡的那幾匹馬。直到幾個孩子都睡了,他和張氏才會安歇。
五郎和小七讀夜書都會讀到亥正時分,倒是連蔓兒,每天帶著幾個丫頭做針線,再看幾頁書或者帳簿,到亥初時分就歇下了,是一家人中睡的最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