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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守信也不是怕麻煩,見麻煩就繞路的人。關鍵是,這麻煩是那麼的讓人心裡發堵!
連守信不往老宅去,連守禮也就不張羅要去了。
兩家人,就這麼相對無言。
這樣說也不大對,是連守信和連守禮相對無言,其他的人則是聚在一處,小聲地相互議論著。
“最後會是個啥結果那?”連蔓兒跟連葉兒議論著道,“葉兒,你猜猜,這媳婦會給誰說?”
“我猜不出來。”連葉兒想了想,就搖頭道,“咱爺那是鐵了心向著他大兒子,二伯肯定也不願意吃虧。他可不像咱們兩家,他啥事不敢幹,啥話不敢說啊。”
連蔓兒點了點頭,她也無法估算出結果。只能說雙方勢均力敵,最終鹿死誰手……
“我看啊,這事得看咱爺……”連蔓兒就道。
連守義無賴、混不吝,而且在這件事上還占了理,但是,連蔓兒細細思索之後,還是覺得連老爺子應該勝過連守義一籌。不論是在身份上,還是在辯才和智謀方面,連守義顯然沒有連老爺子的老辣。
“就得看咱爺是不是完全拉下臉了。”連蔓兒想了想,接著道。
連老爺子是否會將最後的面紗拋下,擺明他向著連守仁的立場,強硬到底那?
很快,連蔓兒就知道了,因為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來找連守信,說連老爺子厥過去了。
“請郎中了沒有?”連守信就問。
“大傢伙張羅著給請了。”來送信的人就道,但是郎中請來了,這個費用,連守信如果不去,誰會掏那。大傢伙都知道,連老爺子和周氏的一切吃穿用度,尤其是請郎中看病、抓藥的錢,歷來都是連守信支付的。
而且,連老爺子厥過去了,連守信怎麼著也得過去看看吧。
連守信暗自一聲長嘆。
連蔓兒知道了,就忙吩咐人送茶水、送果子、送點心的去招待那來送信的人。又將管事韓忠叫到跟前來,仔細地叮囑了一番,讓他跟著連守信去老宅。
連守信拉上了連守禮,和送信的人一起往老宅去,管事韓忠的帶著人跟隨伺候。一會抓藥、付錢等事務,都將是他們的差事。
到了老宅,韓忠按著連蔓兒的囑咐,先好言好語地將看熱鬧的人都給勸散了。
等連守信進到上房屋裡的時候,李郎中已經被請了來,連老爺子也已經醒了。
“……急火攻心。”當被連守信問到連老爺子的病情的時候,李郎中就道,“我這話也不是說了一次兩次了,老爺子年齡大了,還是該放寬心。這啥都供應的應當的,頤養天年多好。莊戶人家有這個福氣的不多,老爺子,要愛惜身子,惜福啊。”
來往連家的次數多了,對連家的事情比村里其他的人了解的還多一些,李郎中話裡有話。
“可憐天下父母心。”連老爺子靠在行李卷上,嘆氣道,“都是為了兒女,不到咽氣那一天,這心就放不下。”
“老四對我好,我都知道。我有這個孝順的兒子,我知足。”連老爺子又道。
李郎中就沒再說別的話,只開了藥方就走了。
對孝順的兒子知足不知足,這個別人無法知道。但是,連老爺子心裡更牽掛、更心疼的是哪個兒子,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爹,我這就讓人去抓藥,回來讓人熬了,你老好好吃。”送走了李郎中,連守信就對連老爺子道。
這半年多的時間,連老爺子瘦了許多,精氣神也不如以前。這麼靠著行李卷躺著,看上去就顯出老態來。
連守信有些心酸,同時也有不甘。為什麼,連老爺子就不能像李郎中所說的那樣,消消停停的,用他的供奉來頤養天年那。不是說早都想開了?
想開了,是想開了不再妄想讓連守仁做官?不再妄想讓大傢伙供養著連守仁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偏疼連守仁的心,卻始終是不變的?!
“老四啊,又讓你破費了。我是讓老二給氣的……”連老爺子就對連守信道。
“爹,你老好好歇著吧。”連守信並沒有接連老爺子的話茬,連守仁、連守義等人都在,似乎都有話要說,而連老爺子擺明了是想讓他給做主壓服連守義。
連守信並不想理會這些事,他的心裡滿是厭倦和疲憊。骨肉親情,到底能經受多少這樣無情的消磨?
“爹,你也聽人家李郎中說了。你老就好好將養,啥事也別管,啥事也別操心了。”連守信這麼說著,就站起身,“你老吃好喝好,多活幾年,就是我們的福氣。我有事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老。”
連守信並沒有給連老爺子拉住他說話的機會,將事情安排好了,就離開了老宅。對到底給誰娶媳婦這件事,連守信一字不提,但是他的話,卻已經將立場表達的明明白白。
連守信並不希望連老爺子給連守仁張羅媳婦。
“楚霸王落難烏江……四面楚歌啊……”連老爺子閉上眼睛,心裡哀嘆,轉瞬,他又猛地睜開了眼睛,“這個家,還是我做主!”
第七百二十五章搞破壞
連守信回到家裡,就有些悶悶不樂。連蔓兒已經從管事韓忠那裡知道了連守信在老宅時的情形,也只能嘆氣搖頭。
“老爺子以前不是個不知足的人啊,他挺有身份的,咋現在……就變成這樣了!”吃過了晚飯,一家人沒事圍坐著閒聊,連守信皺眉、嘆氣道。
連守信這麼一說,連蔓兒也想起以前的事來。
“……沒分家的時候,我爺不挑吃不挑穿的,不管我奶張羅做啥飯菜,能吃飽了就行。那時候,好像挺容易就讓他高興。繼祖哥回來給他帶一瓶酒,他就樂得不行。”連蔓兒一邊回想著,一邊說道。
“那個時候,有點小病小災地,就從來沒請過郎中。平常就是瓜子、鹹菜,也就逢年過節,要不就是大當家的他們回來,才能見著點葷腥。”張氏就道,“看咱現在逢年過節給的東西,一個節令給的,就有大當家那老些年給的多了。平常去看他們,咱也沒空過手,各樣的好點心,這一年都讓他們嘗遍了。……咱還光送他們東西,啥都不朝他們要。那個時候,大當家的回來,肯定是回來要錢的。”
“那時候,只要大當家的一家回來,我爺那臉上就都是笑模樣,看見我們都比平常樂呵,啥啥都高興。”連枝兒輕聲道。
小七沒說什麼,只是呼了一口氣,然後往連蔓兒身邊靠了靠。
連蔓兒就伸出手臂,將小七攬到了懷裡。沒分家的時候,小七作為連家最小的男孫,卻並不是最受寵愛的。他的吃穿用度,別說與連花兒和連朵兒比,甚至都比不上大妞妞。
那個時候,連老爺子是那麼的容易知足,怎麼現在,就變得這麼能折騰了那?
“估計啊。要是把大當家的那一股換到咱現在這個位置上,我爺也是會知足的。”連蔓兒就冷笑道。
如果現在擁有牌樓、眾多店鋪、田產、銀錢和好前程的是連守仁和連繼祖,即便這父子倆並不向連老爺子供奉什麼,連老爺子也會非常的知足、幸福,晚上睡覺都能睡醒的那麼快樂。
人的感情就是這樣,絕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有理可循。不是你對一個人好,這個人就一定會對你好。
說到底,連老爺子就是偏心。或者說。他的那一顆心全在連守仁那邊,對於其他的兒子,他根本就分不出心來疼愛。只有連守仁幸福,連老爺子才會快活。別的兒子過的再怎麼好。再怎麼孝順他,都是白搭。
再不平、不甘,都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不管他們再怎麼努力,都不能真正打動連老爺子的心,除非,他們能夠投其所好。
就比如買木材打棺材,送裝裹的布匹,那件事是得了連老爺子的歡心的。因此,那正是連老爺子所最重視的事情之一。
而最能討好連老爺子的事情。則莫過於優待連守仁,最好能將他當祖宗似的供奉起來。
但是這件事,連蔓兒家卻絕對做不到。因為那實在是太自nüè了,都對不起天地良心。
“你要是再那再多待一會,你說老爺子是不是就得開口朝你借錢?”張氏就問連守信。
“把抓藥的事安排好我就回來了,我就怕我多待一會,老爺子還得讓我點頭給大當家的說媳婦。”連守信就道。“我懶得聽這件事。……借錢的事,我還真沒想。”
如今他們也算家大業大,幾兩,甚至幾十兩銀子拿出去也並不心疼。但是,誰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那是他們辛辛苦苦的賺的,自然希望能用在正地方。
“我估計,我爺不會跟我爹開口說借錢。”連蔓兒就道。“我爺那是好面子的人,他應該是等我爹主動開口,把錢拿出來。”
所以,連老爺子叫了連守信過去,還首先特意聲明了,給連守仁說媳婦他們自己有錢。可是。面對村里人的時候,連老爺子卻口口聲聲地說銀錢不夠用,要跟連守信借錢,而且還說,連守信肯定不會不管,這錢,連守信肯定會願意借出來。
連老爺子為人、行事比周氏是婉轉、含蓄了許多,他這是暗示連守信拿銀子出來。
“我爺要是開口,肯定得說的准準的,是借,以後會還。要是我爹主動拿銀子過去,人家都知道咱家現在有錢,我爹又面嫩,肯定不好意思說還錢不還錢的事。我爺那時候再說借、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前我爺不是就說過,這輩子就不願意朝人借錢。開口朝咱借錢,他肯定覺得臉上不好看,要是我爹主動拿錢過去,他臉上好看,這村子裡大傢伙還得佩服他。”
“他多能耐啊,都不用開口,我爹就啥都隨他的心。……不管多忙,都隨叫隨到,啥啥都供應的齊全,李郎中就跟家裡養的郎中一樣了!”
一家人都搖頭嘆氣,以前,尤其是有周氏在旁邊比著,她們都覺得連老爺子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老人,她們甚至願意為了這個老人而委屈自己。但是,這樣的感情,正在被連老爺子自己一點點的消磨著。
“人老了,是不是都糊塗啊?”張氏百思不得其解。
“要說糊塗,我爺在別的事情可都挺明白。”連蔓兒就笑道。
“也怪不得二當家的都問他,是不是就大當家的是親生的,別人都是撿來的。”張氏就道,“這回二當家的兩口子咋學jian了那,老爺子咋許願都不答應,就盯住那二十幾兩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