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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鍔和姜度竟然會對人說,我馬球打得很不錯?要說詩賦琵琶,他確實能稱得上精熟,馬術則尚可,劍術也差強人意,但若論馬球技術,就拍馬都及不上那些精通此道的傢伙了,換成崔儉玄來還差不多!更不要提在御前獻技,那就是真的在獻醜了!
杜士儀暗哂李清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待見不遠處一個身穿鮮亮錦袍的年輕人悄然朝這邊走來,儘管沒見過幾次,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但他仍然認出了對方。於是,他有意稍稍提高了聲音,無奈地一攤手道:「大王,竇十和姜四那是給我臉上貼金。我和他們打過幾次馬球不假,可每次我都是湊數的,他們大概沒有告訴過大王,我十次揮桿,能入一次門洞已經屬於僥倖,如若正式比賽上場,那只能是給人拖後腿,大王是想讓我在御前丟臉麼?」
李清為了這次邀約,曾經在竇鍔和姜度面前試探過,兩人都一口咬定杜士儀的馬球技術不錯,可此刻杜士儀這麼一說,他登時有些愣住了。他生下來便是得天獨厚,即便小時候在寧王夫婦身邊養大,可那一對養父母對他簡直比對親生子女還要好,等到後來武惠妃除了王皇后,把他接入宮中之後,為了彌補幼時忍痛將他養在宮外的遺憾,對他就更是百依百順了。所以,他不可避免地聰慧伶俐有餘,機敏忍耐不足。
還不等他想好應該再如何切入話題,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十八弟既然找不到人湊數,我這個當兄長的自告奮勇湊個人頭如何?」
李清這才慌忙回頭,認出是光王,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勉強的表情。儘管光王李洽早已不是早年那個深得寵愛的皇子了,可終究是兄長,他在人後可以不把人放在眼裡,人前卻不得不表示應有的敬重。他強笑著說道:「八兄善騎射是有名的,你既然願意,那是最好不過了。」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光王李洽在答應過後,又衝著杜士儀笑眯眯地說道:「杜中書,馬球不過是玩戲,輸贏也沒什麼重要的。按照規矩,一隊五人,既然竇十姜四都要下場,十八弟又盛情相邀,你何必推辭?十八弟,剩下一個人是誰?如果不是什麼要緊的,把我和杜中書一塊算上豈不美哉?」
儘管不明白素來是太子黨的光王為何幫著自己擠兌杜士儀答應,可李清卻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連忙笑道:「好好,便從八兄此言!」
這一貫不對付的兄弟二人竟是全都邀約自己下場,杜士儀微微一挑眉,當即苦笑著一攤手道:「如果只是御苑遊戲,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還請二位大王許我帶人替補,免得屆時讓吐蕃人揚威。」
無論李清還是李洽,全都是只要杜士儀答應就萬事大吉,當即齊齊應允。等到目送著杜士儀到前頭和隨從們會合,面和心不合的兄弟兩人方才彼此對視了一眼,神色全都冷了下來。李清畢竟年少好幾歲,沒好氣地輕哼一聲道:「八兄這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只是閒了好些日子,找個機會松松筋骨而已。」光王李洽嘿然一笑,懶洋洋打了個呵欠便開口說道,「時候不早,我先回自己家去了,免得到時候被人指摘言行不謹,十八弟,告辭。」
即便暗自惱怒,但李清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李洽翻臉,只能眼看著對方揚長而去。想想好好的事情卻半途生變,他惱火地捏緊了拳頭,虛空砸了一下,這才對著左右吩咐道:「去寧王宅,我要去探望大伯父和大伯母!」
因為這麼一樁意料之外的事,杜士儀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回到私宅門口時仍然在思量不止,險些和門內出來的一人撞了個正著。認出是張興,他不等對方行禮問候,便拉了人往裡走道:「奇駿,有件事我得先吩咐你一聲。」
張興本是打算出門去永豐里崔家藏書樓,被杜士儀不由分說扯回去的時候,心裡還有些奇怪。等到聽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他登時瞠目結舌,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不可思議地說道:「我?屆時讓我登場替換杜中書去打那場馬球?可我又不曾通籍宮中!」
「既然那兩位大王答應了我這請求,自然會給你辦妥,屆時你只管好好發揮就行了!」杜士儀笑著一拍張興的肩膀,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難道你想看我在御前揮桿擊空,丟人現眼?」
張興頓時啞然,下一刻,他才臉色古怪地問道:「杜中書怎知道,我打得一手好馬球?」
此話一出,杜士儀頓時放聲大笑,直到看見張興那詫異莫名的臉,他才止了笑聲,樂呵呵地說:「奇駿啊奇駿,你又不是不知道溫老和你的交情,你有些什麼好本事,他早就事無巨細都告訴我了!」
第699章 薦才於天子
當今天子酷愛馬球,此事兩京官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還是臨淄郡王的時候,李隆基就曾經和幾個兄弟組隊打敗了從馬球發源地而來的吐蕃人,即位之後,他的這一愛好仍然絲毫未改。從北門禁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馬球健兒足有好幾支隊伍,天子興之所至便會下場親自揮桿參賽。至於公卿子弟之中那些頗為擅長馬球的,更常常被天子叫到宮中陪練,出身貴介的竇鍔和姜度都是最常來常往的人。
然而,身為高階文官卻被強邀參加這樣的活動,杜士儀是開天闢地第一個。當李隆基輾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也有些意外,然而卻仿佛默許了似的,沒有任何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