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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什麼驚,虜寇須又不曾攻入城中來!」金仙公主搖了搖頭,有些心疼地看著心愛的弟子說道,「你也不要太過奔忙,須知你如今嫁了人,當好賢內助固然要緊,可也要著緊子嗣才行。他杜十九郎若是要把你當成下屬使喚,我可不樂意!」
「師尊!」王容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卻見司馬承禎向自己招手,她見其臥床,連忙快步上前。可正要關切地問病情是否要緊時,她卻不防司馬承禎突然出手扣住了自己的右手腕,頓時錯愕難當。
司馬承禎一手捋著鬍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嗯,無上道說的很是,且讓我先給你看看脈,瞧瞧是否需要好好調理,儘快給杜十九郎添個子嗣!」
話音剛落,他臉上的表情便瞬間凝固了。
第582章 慶功之喜
昨日鏖戰半日,今天一鼓作氣斬將奪旗,儘管還想打起精神掃蕩戰場,可敵軍主將授首,其餘部屬大多數四散奔逃的時候,南霽雲卻已經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了,甚至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好在虎牙等人發現了他的虛弱,虎牙笑著招手叫來了自己的幾個心腹,藉口要派人去向杜士儀稟報軍情,吩咐他們先把南霽雲護送回都督府去。
儘管這次雲州守城一戰的首功,毫無疑問是給南霽雲得去了,可虎牙這等出身寒微奴隸的人並沒有多少芥蒂,反而暗自佩服這少年的堅韌。目送著這一行人離開,他便咧了咧嘴笑道:「剛剛那一字鑿穿還真是兇悍絕倫,好厲害的槍法!」
然而,回去的路上,面對護送他的狼衛口口聲聲稱讚的好槍法,南霽雲卻有些迷迷糊糊的。之前他從槍法到馬術幾乎全都是超水平發揮,可如今回想那會兒都是怎麼突擊的,他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尤其一槍挑起人砸翻了敵軍帥旗,一槍扎死敵軍主將,他完全都回憶不起任何細節。而且,從腰背臀腿到手腕肩膀的一陣陣酸痛,更是讓這個之前負傷時都連哼都沒哼一聲的少年輕輕呻吟了起來。
等到虛弱的他終於捱到了都督府門前,卻和正出門的陳寶兒撞了個正著。一別甚至不到一個時辰,可陳寶兒瞧見滿身血污被人攙扶下來的南霽雲,一時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幫手,聽明白眾人七嘴八舌解說了南霽雲斬將奪旗的大功時,他登時喜形於色,直接架著南霽雲的胳膊道:「杜師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南哥,快跟我進去報捷!」
陳寶兒是杜士儀的首徒,南霽雲是杜士儀最賞識的近衛,兩人自然是長驅直入無人阻攔。等到了議事廳,陳寶兒讓人通報了一聲,可下一刻,他卻只見門帘一動,竟是杜士儀打頭第一個迎了出來。他這位素來持重的恩師三兩步下了台階,竟是笑著按住了南霽雲的臂膀。
「果然魏州好男兒,獨當一面,斬將奪旗,少年出英豪!有道是,敢笑荊軻非好漢,好呼南八是男兒!」杜士儀這一高興,竟是直接搬出了當年那句刻骨銘心的評價。此話一出,他身後眾人登時齊齊大訝。
以杜士儀如今的地位名聲,又挾雲州大捷之威,此言必然會立時三刻傳揚開去!儘管荊軻不過一草莽刺客,但既然暴秦之名早已為史書給敲定了,荊軻這義士好漢之名至少是誰也不能不承認的,而如今南霽雲不到弱冠便以斬將奪旗得了如此評價,必然會很快名揚天下!
南霽雲本已是疲憊無力,面對杜士儀的激賞,他只覺得渾身滾燙,卻只是張開嘴勉強說了一句萬不敢當之後,緊跟著便癱軟了下來。
而王忠嗣見陳寶兒手忙腳亂,杜士儀親自診脈之後,道是疲憊脫力,讓人將其抬下去好生診治調養,他聽得王翰和崔顥二人如同文人寫傳奇似的一搭一檔,將南霽雲昨日在城頭大發神威斬殺十餘人,一夜休養卻又銳意加入出城突擊的伏兵之後,他不禁對這年紀輕輕卻悍勇絕倫的少年刮目相看。
可他一動招攬之心,見杜士儀滿面欣慰,想起正是杜士儀將其簡拔為近衛,對其既有知遇之恩,更有托以腹心之德,最終還是打消了這主意。
杜士儀對他亦是推心置腹,大見誠意,他能夠從連一丁點根基都沒有,到權掌雲州軍,這次又得了一場大勝,還惦記著挖人牆角就很不厚道了。
就在眾人心情輕鬆談天說地之際,眼尖的王翰突然瞥見一個婢女匆匆而來,頓時打趣道:「莫非是咱們的杜長史一心顧著外頭忘了夫人,於是夫人派人來請了?」
杜士儀聽得此言,發現匆匆而來的是白姜,他知道王容絕非不顧輕重的人,一愣之下也顧不得王翰調侃,不等人到近前就揚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郎主!」白姜很想把話說清楚,但這一路一溜小跑太倉促,她不得不按著胸口喘了一口氣,這才喜氣洋洋地說,「司馬宗主給娘子切脈,說是娘子有喜了!」
有喜了?這是什麼意思?
向來自負敏銳的杜士儀竟是愣了一愣,這才意識到這幾個字代表什麼,竟是呆若木雞。他周遭這些既是朋友又是部屬的傢伙,在片刻的沉寂之後就立時爆發出了一陣歡呼。有的道喜,有的討喜錢,有的嚷嚷著洗三滿月該如何大操大辦,有的大呼雙喜臨門……而喪妻的王翰和王泠然這兩個稱得上單身漢的,則是對視一眼,前者笑著聳了聳肩,後者則是有些神傷。妻子留在長安的王忠嗣見杜士儀匆匆轉身拱拱手,告罪離去,禁不住也生出了一絲思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