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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李憕來說,這個消息無疑是直戳心窩的一刀。他倒吸一口涼氣,一手按著大案厲聲問道:「張介然呢?」

    「正在邊退邊戰,但不是我潑涼水,若是虎牢關那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都擋不住叛軍兵鋒,恐怕他就算勉強組織兵力反撲,也難以取勝!」達奚珣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忘記了大唐開國以來就因為避諱,把虎牢關改成了武牢關這樣的往事,見李憕面色慘白,他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小聲說道,「當此之際,哥舒翰如果再不能趕到,洛陽恐怕支撐不了幾天,不如……」

    「不如怎樣,是你我如同河北那些不明所以的州縣主司一樣開門迎了叛軍,還是棄城而逃?」李憕冷冷反問了一句,見達奚珣頓時啞口無言,他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我受命陛下,自當盡臣節,但家中妻兒無辜。我預備將大印託付給妻兒,讓他們抄小路離開,御史中丞盧公亦是贊同此舉。河南公不妨自己決斷!」

    第1134章 自綁手腳

    自從北都副留守楊光被劫之後,北都太原府便進入了嚴防死守的階段。奉詔而來接任河東節度使兼太原尹的王承業雖然手握三萬天兵軍,可卻對駐守井陘關的數千叛軍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反而下令太原以北各州縣全數採取守勢,以防漠北的叛軍直插南下。  

    哪怕雲中守捉使杜望之派來信使,言說同羅仆固的聯軍已經抵達,由安北大都護府長史張興親自率領,同行的尚有杜士儀的夫人王容,而都播即將由奚王牙帳直擊幽州,希望能夠其放河東兵馬馳援洛陽,雲州願意出偏師襄助時,他反而又驚又怒,竟是氣得摔了杯子。

    「杜望之是三歲小孩不成,來人如此自稱,他竟敢就這麼相信!定是安北牙帳城已破,那杜士儀家眷以及屬官落入了敵寇之手,以此來賺我大唐城池!」

    剛剛抵達的河東節度副使程千里亦是在場。他此前在安西副大都護任上得罪了高仙芝,夫蒙靈察離任之後還擔心被清算,好在高仙芝也就是嘴上發了一頓脾氣,便揭過了舊怨,鬆了一口氣的他卻也不敢就此放鬆,情知如自己這樣的人想讓高仙芝視之為副手是不可能了,於是便好一番運作謀求了回京。儘管十六衛大將軍沒什麼實權,可好歹也時常在御前露臉,他本以為也就這麼混過下半輩子算了,可誰曾想竟然碰到如此巨變。

    此時此刻,按理應該前往雲州上任的他萬般慶幸自己沒有貿貿然出發,否則這時候興許直接就把命送了!心存疑慮的他和王承業一搭一檔,對杜望之派來的信使百般盤問。到最後,王承業便說道:「杜望之本就是杜士儀的從弟,見嫂子落入敵寇之手,因而從賊的可能性很大。如今杜望之既然派人送來這樣的訊息,不但要嚴詞拒絕申斥,而且,立刻給我通知沿途各州嚴防死守,否則這樣一支兵馬長驅直入,則太原危矣!」  

    程千里驍勇善戰,但本質並不是什麼雄才大略的性子,雖然覺得王承業的決定有些武斷,可還是沒有提出異議。兩人一商量,便立刻決定一面派人飛馬馳報長安,一面立刻通知朔州嵐州代州等嚴加防備。說到眼下河南戰局吃緊,若是信使南下很可能被截住,王承業更是自作聰明地說道:「那就借道朔方,從綏州走,迂迴送往長安,務必要讓陛下知道,安北牙帳城已經陷落,屬官以及杜士儀的家眷都已投敵!」

    信使一入太原府便渺無音訊,而且與雲州接壤的朔州竟然進入了戰備態勢,杜望之頓時有些始料不及。想到安祿山叛軍在這當口很可能勢如破竹,心急如焚的他簡直恨不得飛去太原府,狠狠敲打王承業那榆木腦袋。要知道,都播兵馬已進入後方空虛的契丹和奚族領地,張興以及麾下同羅仆固二部兵馬已經分別進入了雲州境內,而杜望之親自命心腹進入同羅和仆固軍中探訪,完全確定了王容所言確是事實。

    所以,懊喪的他只能匆匆來到王容這次臨時借住的昔日固安公主府求見,可卻足足好一會兒方才見到人。仿佛已經料到他帶來的消息不太好,這位晉國夫人在聽完他的稟報之後,便立刻開口說道:「既是太原府阻大軍南下往援都畿道以及潼關,若是貿然強行通過,那麼便是親者痛,仇者快了。所以,張長史之前對我說,既如此就不用耽擱了,他親率主力一萬六千人從軍都陘從媯州直撲幽州,如能生擒安祿山任命的范陽節度使賈循,叛軍一定會為之大亂。  

    至於餘下四千人,應該給河北各州郡一個積極信號,同時牽制幽州軍的視線。不若派人去代州見代州都督,由代州、蔚州,經飛狐陘進入河北道,號召河北各州郡反正!」

    杜望之也生怕這樣一支足有兩萬人的大軍不依不饒和王承業卯上了,如今聽得王容這麼說,他登時喜出望外。河東節度使王承業不肯通融,但這並不代表代州軍民就不知進退,畢竟,杜士儀在代州這麼多年,張興本人就是代州出身,足以令人信任。而且這次一路從西北打開進入幽州的通路,一路從飛狐陘進入河北易州上谷郡。於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立刻主動自薦前去代州說服代州都督,卻不想王容竟是搖了搖頭。

    「你身為雲中守捉使,肩負保一方平安之責,不可輕易離開雲州。張長史也身負領軍之責,不可輕率,我會親自前往代州,面見代州都督!」

    杜望之沒想到王容一介女流竟是要去冒這樣的風險,想要規勸卻又找不出理由,只能深深一躬表示敬意,隨即便轉身匆匆去準備了。等到他一走,屏風後頭,玉奴卻是扶著玉真公主緩緩現身。王容轉身看著這位難掩憔悴的昔日金枝玉葉,盈盈下拜道:「師叔,我這一去,便讓玉奴陪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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