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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別啊了,快走!」
岳五娘這一拖一拽,羅盈不得不緊隨著他。果然,到了門上雖有人問名阻攔,可當岳五娘報出是公孫大娘的弟子,然後又拿出了一對劍器,雜耍似的玩了兩招時,門上的人立刻放行,收下禮物後甚至沒有多問什麼。可羅盈進了裡頭,還來不及松上一口氣,卻看到了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我還想是哪來的公孫大家弟子,原來是岳娘子!」赤畢一直都在琢磨路上解圍的人究竟是誰,此刻一見便把岳五娘給認了出來。然而,他上下打量著旁邊的羅盈,卻是怎麼看怎麼陌生,最後還是岳五娘撲哧一笑解釋了一句。
「這就是當年的小和尚!」
「什麼?」
赤畢這才真正大吃一驚。他自然認得羅盈,可印象中,那還是個光著頭憨態可掬的小和尚,可如今岳五娘身邊的青年男子卻身高七尺,不說劍眉英目,可也是相貌堂堂,幾乎看不出多少當年影子。直到他定睛瞧了再瞧,這才總算是發現這青年男子的神態舉止和當年的小和尚仍有相像之處,頓時為之莞爾。
「一別就是快七年,我真的要認不出他了!郎君常常因為二位杳無音信而擔憂,難得你們趕上了郎君的婚禮!裡頭應該正在擠兌郎君做卻扇詩呢,你們也趕緊一塊來瞧個熱鬧!」
岳五娘一聽立刻興致勃勃,也不管羅盈是否糾結著如何去見人,一把拽了他就催促赤畢帶路。果然,當他們到了喜堂時,就只見王泠然苗晉卿孫逖三個擋在新娘身前,各自笑意盈盈看著杜士儀。
「杜十九郎,之前在王家,你這十個儐相替你催妝開門,現如今這卻扇的時候,你若是再不肯親自出面,可是對不起你的文名了!」說話的人正是苗晉卿,他看了左右兩個同伴,見他們同樣含笑點頭,他就笑容可掬地說道,「只消你做一首讓咱們三個不得不退的卻扇詩,這新娘的羅扇自然可以放下,立時和你拜堂成親,如何?」
就知道今天這種場合,免不了要做一首應景的卻扇詩!
杜士儀暗自腹誹,然而,儘管前頭擋著三個門神,王容那一柄絹扇卻只是把娟麗的容顏遮了小半,而且,透過她那手腕微微顫抖的動作,他也知道,平素鎮定自若的王容,在離開家門即將嫁為杜家婦的時候,心裡也必然緊張不安得很。因此,面對這三位進士出身,頗具文名的大唐才子,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看著王容那一身青色嫁衣,腦海中不知不覺就浮現出了當初她身穿大紅在上元夜見到自己和杜十三娘兄妹的情景。
「圓月風生蠟炬寒,錦簾煙散現紅鸞。」
今天是臘月十六,隨著太陽落山,天上圓月已經漸漸升起,這頭前兩句詩一口氣吟來,後頭的十個儐相中間,崔儉玄當先大叫了一聲好。緊跟著,崔顥和王翰亦是跟著起鬨不止,連帶著已經不像往日那麼跳脫的姜度竇鍔亦是高聲喝彩,看得後頭看熱鬧的岳五娘和羅盈全都不禁笑開了。
苗晉卿孫逖王泠然,全都是在當年的玉真公主別業宴上和杜士儀相識,前兩者固然因為前些年出外為官,和杜士儀相交不深,王泠然卻因為通過杜士儀說動固安公主,最終也懶得在京應選,而是跟了去雲州,這些年反而把一貫嬌弱的身體給養好了。所以,此次跟著固安公主回來的他對杜士儀固然感謝,可那好勝心仍是多年如一日,此刻聽完這兩句就立刻高聲催促道:「既是七絕,後兩句呢?」
「既知月宮素娥面,羅扇難掩卿蔻丹。」
杜士儀和王容並非沒有見過,這是天子賜婚之後就眾所周知的事,甚至連當初王容曾經是被杜士儀從那些擄劫她的窮凶極惡之輩救出來的事,也早就傳開了。此刻這後兩句詩出口,眾人見王容執扇的右手指甲上赫然是塗著鮮艷而奪目的蔻丹,一時不禁齊聲叫好。在那不斷的喝彩聲中,苗晉卿三人相視一笑讓開了路,待見王容徐徐放下手中團扇,認識她的人固然只是微微驚艷,至於沒有見過的,無不為之深深吸了一口氣。
說是這位金仙公主的入室弟子,道號玉曜的王家女郎已經二十有三,可如今乍一看去,說是二八年華都無人不信!剛剛一見只覺得體態婀娜,如今那容光赫然也是一等一的嬌艷國色!
「好了好了,各位鬧騰也夠了吧?大好的日子不要誤了吉時,趕緊拜堂!盧公,你說是不是啊?」
原本還有人要起鬨,可看清那發話的人赫然是一把年紀的朱坡杜思溫,而旁邊的則是嵩山懸練峰盧鴻,別說此刻在場的多是晚輩,就算是平輩,也不得不給兩人一個面子。於是,眾人少不得暫時息聲,眼看喜堂主位再次重新安設,除卻杜士儀早亡的父母之外,尚余兩座便是杜思溫和盧鴻,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杜士儀能有今天,在懸練峰草堂從學盧鴻那幾年自然是重中之重;而若沒有杜思溫這位京兆杜氏的頂樑柱提攜教導,一樣不可能這麼快官至中書省右補闕!
攜了王容三拜禮成,杜士儀順手扶著她起身之際,卻發現她已經是眼圈微微泛紅,而座上的盧鴻同樣滿臉欣慰,眼中微微流露出了水光,反而是杜思溫笑得樂呵呵的,仿佛只有高興,沒有感傷。
等到他正打算把王容送回喜房,飲合卺酒時,就只聽外間突然傳來一個高聲通報。
「宋開府源相國李相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