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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玉奴訝異地看著裡頭躺著的那一串顆顆晶瑩的手串,一下子結結巴巴了起來,「師娘,這是……」
「都要過年啦,自從你師傅說要接你過來,我就在想送你什麼是好,最後就在阿爺的琉璃坊中好好淘了這麼些珠子。雖然琉璃珠並不稀罕,但有這樣的顏色還是很難得,你戴著玩玩,又不是什麼珍珠寶石。」
「那就……長者賜,不敢辭,謝謝師娘了!」玉奴想了又想,最終喜滋滋地把手串戴在了手上。而王容見玉奴那欺霜勝雪的粉嫩膚色配上那鮮紅色的琉璃珠,顯得格外嬌俏,不禁又愛不釋手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來,讓師娘看看你的琵琶彈得怎麼樣了!」
而杜士儀好容易把崔儉玄這些親友團給送走,玉真公主的帖子便送到了。得知固安公主此刻正在玉真觀做客,他自然匆匆趕了過去。再見固安公主的那一刻,他高興地叫了一聲阿姊,快步上前,一雙手和固安公主伸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我的阿弟終於要成婚了!自從接到你的信我就一直在準備,總算是讓奚族那些老傢伙湊出了一份像樣的進貢之禮,這才能夠進京。突厥毗伽可汗不是才送了三十匹名馬嗎?這次我也是三十匹,毛色腳力絕對都不遜於突厥所貢,此外還有來自靺鞨的毛皮!」
固安公主連珠炮似的說完了給天子的進貢之物,這才笑眯眯地說道:「至於給你的新婚賀禮,卻不能眼下告訴你!」
「阿姊也是的,和我也賣關子。」杜士儀啞然失笑,但相比新婚賀禮,他更在意的還是固安公主終究能夠前來。而對於玉真公主能夠提供這樣的機會,他自然同樣感激,上前深深一躬才說了兩句感激的話,卻引來這位金枝玉葉莞爾一笑。
「你以後就是我和阿姊的半個女婿了,這點小事還用得著謝?我可告訴你,聘禮要是太寒暄,委屈了玉曜,可別怪我到御前去告狀!」
一番寒暄之後,當玉真公主引著兩人走過那九曲十八彎的木橋,越過業已結冰的水塘,來到了她常呆的那座小樓之後,她甫一坐定便開口說道:「這次元娘到長安來,一是進貢,二是為了你的婚事,三則是為了復置雲州的事。你在中書省,這風聲應該是知道的,如今已經有好幾位官員上書言及此事,你之前對我和阿姊說過,到時候想把你那友人郭荃調到那兒去任錄事參軍事,只要復置雲州,此事我自會為你敲定。」
「多謝觀主。」杜士儀能夠為了王昌齡的事走通門路,但郭荃的事和雲州的事,他卻沒辦法出面去請託人。如今玉真公主輕輕巧巧把事情辦成了,他自然是感激得很。可他剛剛欠了欠身,固安公主就又接過了話茬。
「只不過,突厥毗伽可汗固然知道與唐為敵,智者不為,卻一直把奚族和契丹視作為奴僕附庸。如今兩族附庸大唐,他心裡一直耿耿於懷,再加契丹之中,真正掌握實權的是可突於,他為了大權獨攬,一直都擺出了親突厥之勢,而雲州如今乃是往東北轉運茶葉的關鍵所在,自然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雲州是我的根基,也是你的一大根基,不能稍有閃失。所以,雲州倘若復置刺史,我決不能容許掌握在不可信的人手中!」
「阿姊的心意我明白,我會盡力而為。」
儘管如今身在樞要,右補闕這個位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嫉妒恨,但杜士儀卻並不太稀罕,因此答應得可說是果決。而對於他這樣的態度,固安公主和玉真公主相視一笑,都舒了一口氣。玉真公主更是笑道:「與其在朝中被人當做馬前卒,還不如在外頭逍遙自在。我和阿姊還說過,到時候借著修道之名去雲州賞玩個一年半載,沒你這顆定海神針怎麼行?對了對了,聽說你在蜀中收的一個女弟子到了長安,怎不帶來給我看看?」
杜士儀沒想到昨天玉奴才剛到,這會兒玉真公主就已經知道了,只好老老實實地說已經把人送去了王容那兒。見玉真公主大笑不已,他便尷尬地說:「雖說很惦記她,但終究男女有別。而且,我找了個理由,說是讓小丫頭去拜見一下她未來的師娘,就把人送去了。」
「得了得了,下次要見時,我讓玉曜帶來給我和阿姊,還有元娘看就是了。不過,元娘此前進京時,阿兄已經命工部給她建了宅邸,她要出來就不比從前方便。趁著如今這機會,你們有話趕緊說,我給你們騰地方。」
玉真公主說走就走,杜士儀還愣神中,卻只見固安公主站起身來,竟是欣然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趕緊往旁邊挪了挪讓出地方,見固安公主看似和當年無異,眼角卻多出了細細的紋路,他不禁有些內疚地說道:「讓阿姊一直不得不留在雲州那種偏遠的地方,對不住了。」
「長安雖好是故鄉,卻未必適合久待。」固安公主低頭看著杜士儀那修長的手,旋即才抬起頭來揚眉說道,「兩位觀主若非入道超然世外,上要為駙馬的官職聖眷操心,下要為子女操心,哪裡來的舒心日子?若是我當年回到京城,如今不過是泯然宗室女中。雲州固然冬日苦寒風大,偏遠少住民,但這些並不是不能克服的,更何況獨當一面。阿姊很感謝你,至於年華老去,本就是理所應當,你不必有什麼愧疚。」
「阿姊……」杜士儀知道固安公主就是那樣爽利的性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就決定岔開這話題,「阿姊這些年可有過岳娘子的消息?聽說公孫大家都已經三年沒有她的音信了,讓人去麟州打聽,卻得知小和尚早已掛冠而去,也不知道究竟如何,這兩個不省心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