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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發現兩翼更多人馬蜂擁而至時,縱使是這輩子一直都在和那該死的小王子為戰的神英,也不禁生出了一絲心灰意冷。就在這時候,因為熟悉地形而被徐勛吩咐錢寧好好保護的老柴火,卻突然扯開嗓門大聲嚷嚷道:「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他用漢語叫過之後,卻又用蒙語高聲嚷嚷了起來。這突兀的聲音在蒙人當中也引起了一小陣騷動。儘管有蒙人軍官模樣的人在大聲嚷嚷,但這樣好的機會,徐勛縱使察覺不到,神英又怎會猶豫,當即高高一揮腰刀暴喝道:「殺,從南邊殺出去!」
剛剛向北突破,是因為疲憊的馬兒斷然跑不過已經跑熱了身子的蒙古騎兵,但此時此刻掉頭再往南殺回去,所有人的希望全都在於那老柴火高聲嚷嚷的援兵。從上到下的每一個人都用出了最後一分力氣,哪怕同伴在身邊中箭亦或是重傷落馬,他們也只能竭盡全力不去注意,只想著前方那一線生機。當再次衝殺出來的時候,一馬當先的神英終於看清楚了那隨著大軍切入,飄揚在空中的旗幟。
明!
第四卷 鋒芒畢露時 第323章 大勝可期
此番連夜追擊,帶兵的千夫長查乾巴拉乃是烏魯斯博羅特一位小哈屯的兄長,最擅長的便是硬仗,再加上人多勢眾,麾下都是汗庭精銳,他有足夠的自信讓這一股來犯的明軍全軍覆沒。然而,眼看功成之際卻突然明人援軍突至,他心裡的憋屈就別提了。朝著那邊廂泄憤似的射出一箭,他便環顧左右大聲喝道:「明狗不經打,先衝垮了他們!」
然而,當他一馬當先率兵策馬前沖的時候,仿佛是回應他這提振士氣的吶喊,兩廂突然傳來了沉悶的聲音。有那些曾經深入明地打過仗的立時色變叫道:「是火炮,是明軍的火炮!」
這火炮的聲音不但讓這千餘蒙古騎兵為之色變,就連徐勛和神英也不禁面面相覷。徐勛身在府軍前衛,此前還特意演習過諸多火器,可結果不過是才剛讓上下幼軍學會使用和相應配合等等,至於這年頭的火炮,更是大異於後世那種聲勢,多半用於城防所用,要用於野戰簡直是難如登天。因而,當這爆炸聲由遠及近陣陣傳來,緊跟著又見那邊軍馬兩翼突然散開包圍,而中軍亦迅速前進,更遠處則是旌旗飄揚,竟數不清有多少援軍,他不由得心頭大震,一旁的神英更是神采飛揚,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馬首上。
「這莊鑒,什麼時候這樣膽大了,竟然這樣大手筆,莫非大同守軍傾巢出動了不成?」
「不管怎麼說,總是解了我們困厄。莫要擋住大軍,我們先退!」
神英和徐勛率兵迴轉的時候,援軍的兩翼騎兵已經扇形展開,而迎接近千騎兵的並不是兩翼騎兵的鋒芒,而是中軍的火銃和弓箭。儘管查乾巴拉自視極高,可見前排刀牌手已經預備停當,面對這樣的正統戰陣,他也知道沒法輕易撼動,不得已之下只能收束兵馬打算突圍。然而,此前為了追擊徐勛這一行人,儘管千餘人分成兩撥輪流休息,可馬匹終究是耗損太大,再加上火炮聲音和明軍大部在旁窺伺的震懾,明軍左右包抄前後阻截,他十成的本事竟是難以發揮出一成來,心頭更是生出了一個可怕的設想。
莫非明人引他一路到此,原本就是想設伏兵吃掉他們?
有了這想法,查乾巴拉越發不敢停留,拼命收束兵馬往北突圍。然而,當他終於突出了重圍的時候,卻發現面前竟赫然又是無數旌旗,自己此前率兵追殺的那一行人正在最前面。見那四周人困馬乏,他更知道烏魯斯博羅特和脫火赤鐵定已經藉此向永謝布的亦不剌興師問罪,自己這一行人休想有援兵,不由得生出了絕望的感覺。咬牙切齒了瞬間,他就不管不顧地再次舉起了腰刀。然而這一次,他卻是清清楚楚地知道,麾下的兵馬已經難以為繼。
眼見得那些追兵被人一點點分割吃掉,徐勛在終於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整個人也幾乎脫力——畢竟,劇戰之後,他那口提起多時不曾放下的勁頭就完全鬆了。因而,當看到張永和一個老者拍馬疾馳了過來,他只能無力地拱了拱手,這才說道:「老張,虧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和神將軍還有這數百人就得把命送在這裡。」
「那是,我和劉清趕到這兒,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這才討來了這幾千兵馬!」
「幾千?又是火炮又是旌旗,我看著怎麼也像是上萬!」徐勛驚訝地挑了挑眉,旋即就看向了那個下頜無須的老者。乍一看,他幾乎以為對方是大同的鎮守太監,可再一看卻覺得和他印象中那些太監有些區別,一時便試探道,「可是莊總兵?」
「就知道你會看走眼!」張永嘿然一笑,見神英已經向對方拱了拱手,他這才解說道,「這是督理陝西馬政的楊一清楊都堂,正好朝廷徵調有軍略的回京咨議,他剛巧路過大同去見莊鑒,於是就幫我說了兩句話,否則莊鑒哪裡那麼容易出兵!這一次要不是楊都堂特意讓大同北邊的各堡發火炮響應,又用旌旗作為疑兵墮虜寇士氣,這一仗哪裡這麼容易!」
「原來是楊都堂!」徐勛聽到張永解說這番安排,欽佩不已,連忙在馬上欠身道謝,可話一出口,他突然又瞪大了眼睛,「你就是楊一清?」
楊一清見神英身上帶創,徐勛亦是渾身浴血,再看看他們麾下那些將士的樣子,一時也咂舌於他們經歷的艱險,對於這一老一少的搭檔也生出了幾分敬服來。然而,徐勛道謝之後突然瞠目結舌衝著自己上看下看,他不禁有些狐疑:「徐大人此前見過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