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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見徐勛順水推舟把包袱送了過來,臉色不禁一僵,見朱厚照又瞪向了他,他慌忙咳嗽一聲,旋即便滿臉堆笑地說:「奴婢也就是奉旨去過教坊司幾回,這才有些印象,至於其他的,奴婢,還真的是兩眼一抹黑……原本老谷在京城,還能動用一下西廠去查一查,現如今卻實在是沒辦法了……對了,皇上,不若去錦衣衛叫上那個李逸風來?他可是北鎮撫司的頭子,這京城大大小小的風月之地,就不可能瞞過他的!」
地主差長工,長工差短工,短工差幫工。當李逸風真的跟著瑞生趕過來的時候,徐勛冷不丁冒出的就是這麼個念頭。果不其然,李逸風被召喚來的見這邊廂朱厚照和徐勛等等一大幫子人匯聚一堂,本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等聽明白了之後,臉上表情立時崩潰了。可即便再鬱悶,他還真不能推脫說自己不知道,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說道:「臣聽說,西城粉子胡同有幾座院子,裡頭倒是乾淨清雅……」
去個青樓居然兜兜轉轉這麼老半天,朱厚照早就不耐煩了,這會兒立時一錘定音地說道:「那好,就這家,不挑了,立時就去!」
不論是徐勛也好,朱厚照也罷,上青樓都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因而,當站在那座渾然散發著大戶人家氣息,一點都沒有想像中熙熙攘攘人流不息氣派的院子門口時,兩人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而帶路的李逸風斜睨了他們倆一眼,心裡已經認定兩人都是雛兒,一時間心底那哀嘆就別提了。
他招誰惹誰了,偏偏從天上砸下來這麼個倒霉差事?這要是傳揚出去他帶皇帝在國喪期間逛青樓……那些老大人們非得活撕了他不可,就是葉廣也饒不了他!
「見過李爺!」
這座院子唯一和大宅門不同的,便是那座大門完全敞開,不像大戶人家的正門永遠都是關得死死的,讓人沒有窺伺的餘地。只是進門之後,便有一座大照壁將人探看的視線完全遮蔽了去,只有繞過那堵雕刻了百鳥百花圖案的大照壁,方才能看見後頭正有兩列年方二八的丫頭侍立在那兒,雖都是低垂著頭看不見頭臉,可露在外頭那一截白皙的玉頸,便能瞅出幾分不同於外間其他青樓女子的質素來。
李逸風見朱厚照一路進來一路東張西望,到了這裡還饒有興致地端詳著那些少女,一時更頭疼了。就在他虛手讓兩人繼續前行的時候,旁邊突然閃出了一個大紅的身影來。
「奴家還以為送信的人打誑語,沒想到真是李爺。」
紅衣女子身材高挑膚色白皙,她大約三十出頭,梳著高髻,戴著珊瑚耳墜紅寶石項圈紅玉手鐲,就連下頭繡鞋亦是大紅,說話間眉眼流波,一一掃過眾人,在每個人身上停留的時間卻好似一模一樣。笑吟吟地深深道了個萬福,她便少不得對李逸風奉承了兩句,卻不料對方徑直擺了擺手,又指向了旁邊的兩位少年公子。
「紅珠,我今天是陪人來的,你不用管我,挑兩個最好的,伺候好了這兩位公子就行!」
那紅珠聞言詫異地再次端詳了朱厚照和徐勛片刻,見兩人一個興致勃勃,一個卻很是勉強,心裡頓時瞭然——不就是哪家貴公子雛兒到院子裡來開苞麼?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雖說那些達官顯貴家裡有的是乾淨的丫頭,可也有些家裡為了讓男人們知道真正的人事是什麼滋味,也有從青樓選些才貌出眾的清倌人讓他們品味品味。只那些人裡頭,有些就此沉淪風月廢了,也有些經歷了這一關對女色再不以為意,這卻得看人。
於是,她慢悠悠地到朱厚照和徐勛面前,只一覷就笑道:「二位公子且隨奴家來。」
徐勛見朱厚照衝著劉瑾等人打了個手勢,緊跟著連同李逸風在內,一大堆人全都被留在了外頭,他只能無可奈何地相隨入內。穿過一道垂花門,順著花園小徑走了一箭之地,便是一座高兩層小樓。雖不是重檐飛角,可檐下掛著的鈴鐺卻在微風中發出陣陣悅耳的聲響,煞是動聽。而等到他們隨著紅珠進入底樓居中那間屋子,只見紅珠到了正中桌子上拿出一隻玉錘叮的一聲敲起了上頭那隻玉磬,再過了片刻工夫,左右兩邊門裡便有七八個少女出來,有的清秀,有的高傲,有的慵懶,有的一團稚氣,竟是各有各的不同。
「這是咱們院子裡最好的姑娘了,二位公子不妨盡情挑選。」
第四卷 鋒芒畢露時 第340章 狼狽的正德
朱厚照平日看過的宮女雖是數以百計,但架不住他從未留心,只覺得所有人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連賣弄風情的架勢都是差不離,這會兒見一個個性子絕不相同的女子活生生站在眼前,他只覺得眼睛大亮,每個人都是仔仔細細上瞅下瞅。而這些姑娘們全都是經過好一番調教出來的,見朱厚照這麼一個赫然生得俊俏的少年小郎君在眼前,誰不愛多看兩眼?而那多看兩眼之中的眉目傳情,更是不足為外人道。
在一眾人當中挑了好一會兒,朱厚照卻突然拿手一指角落中那個最不起眼的藍衣少女,直截了當地說道:「就是她了!」
紅珠一見朱厚照指的人,不禁怔了一怔,旋即才賠笑道:「公子,她才來沒幾個月,這吹拉彈唱各種手藝還沒來得及學,要不您再挑一個其他的?」
「不挑了,就是她!」
見朱厚照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紅珠想想李逸風這北鎮撫司的頭頭竟親自陪兩人來,而且甘願守在外頭,知道是得罪不得的,也只好曼聲答應,旋即就看著徐勛。而徐勛正忙著打量朱厚照究竟挑中了何許人也,哪裡有心思去看那些姑娘,胡亂指了一個便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