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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徐勛見底下八人又是連聲應是,和自己交好的谷大用張永紛紛悄悄沖他豎起了大拇指,劉瑾則是偷覷了他一眼就低下頭,他自是少不得謙遜了兩句。而教訓過之後,朱厚照就面色霽和地把人都叫了起來,猶如論功行賞似的一個個人點了過去。
「谷大用,你這個西廠提督進御馬監太監。馬永成為司社監太監。丘聚為御馬監太監,提督東廠。張永以御用監太監管神機營中軍並顯武營神機營右掖……」一口氣點了七個人,朱厚照見劉瑾眼巴巴地瞧著自己,他想了想就說道,「劉瑾,你就去司禮監吧!高伴伴年紀大了,在那兒老是被人耍得團團轉,你替朕看著一些。」
劉瑾好容易等到朱厚照這句話,只覺得整個人從上到下骨頭全都是輕的,立時欣喜若狂地磕下頭去:「奴婢一定不辜負皇上所望!」
自覺給了東宮舊人好前程,朱厚照一直以來被人壓制的那股鬱氣終於散得差不多了,這才看著徐勛道:「徐勛,你儘快給朕從十二團營抽調精銳出來。嗯,你年紀輕輕驟然擔此重任必然有人不服,這樣,你和神英一塊參詳參詳,把上上下下的班子搭起來,這左右總兵的位子你們一人一個。還有,王岳他們三個你著錦衣衛押走,就在乾清門外行刑,然後立刻打發出京城!居然和外人沆瀣一氣逼凌朕,朕一看到他們就心裡有氣……」
前頭的分派徐勛早就料到了,可後頭這種差事卻沒多大意思。然而,這時候劉瑾卻搶著說道:「皇上,王岳等人在宮中黨羽眾多,依奴婢所見,仿照先帝爺那時候凌遲處死乾清宮答應劉山的例子,讓宮中有品級的太監都前來觀刑,等杖刑完畢之後立時著北鎮撫司押送出京。這宮中傳令的事宜,奴婢去辦,平北伯則去北鎮撫司傳話如何?」
「好,就這麼辦!」朱厚照昨天折騰了一夜,這會兒著實有些困了,點點頭後就打了個呵欠。睡眼惺忪地看著這些太監們興奮地磕頭告退,他突然看著徐勛說道,「徐勛,你不是說還有事要稟報朕嗎?這一趟辦完了你再進來,朕睡醒了就見你!」
眼看朱厚照由瑞生攙扶著往西邊暖閣去了,徐勛這才側頭看著劉瑾,笑吟吟地虛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劉公公,請。」
「什麼劉公公,這回要是沒你,哪來俺的因禍得福?」
劉瑾仿佛是高興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卻硬拉著徐勛一塊並肩出了門。待到吩咐人去把王岳等人先架出西華門去送上馬車之後,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俺原本聽說你在南京那邊清查鈔關,還以為你要一鼓作氣查個大毒瘤出來,想不到你居然丟開那邊,趕在節骨眼上回來了,俺老劉真是沒交錯朋友!就連你讓咱家引見給皇上的瑞生,這一回也是功勞不小!」
第五卷 磨刀逐君側 第444章 賞罰
由於朱厚照登基之後一直都不肯御居乾清宮,這座數朝以來一直都是皇帝正寢的宮殿不免逐漸冷清了下來。然而,這一日乾清門外少有地匯聚了大批人,一個個都是佩著牙牌的高階太監。眼見得地上一溜趴伏著七八個人,有人議論紛紛,有人搖頭嘆息,但更多的人是噤若寒蟬地看著那邊廂抱手而立得意揚揚的劉瑾,還有他身邊神采飛揚的張永谷大用等人。
百官伏闕那樣大的聲勢,竟然奈何不了這八個人!而且他們非但沒有失去盛寵,反而一個個都提升了一級都不止!
葉廣病著沒有出面,今日親自帶了一群北鎮撫司好手前來的乃是李逸風。一想到被人拘在錦衣衛衙門中整整四五天連動彈都難得,窩著一肚子火的他自然不會對這些個要倒霉的太監們抱著什麼憐憫的心思,掃了一眼周遭觀刑的太監們,他就衝著行刑的校尉們喝了一聲:「時辰到了,行刑!」
「等等!」
劉瑾突然開口喝止,見李逸風詫異地扭過頭來,隨即上前請示,他這才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大熱天的,這些人的身上蓋著這麼多氈毯算怎麼回事?既是杖刑,便應當去衣受刑,否則何來懲戒之用?他們又不是大臣,來人,把這些氈毯棉衣全都給我剝了!」
自唐之後,杖責大臣便被廢除,然而明太祖朱元璋重行此事,到了正統成化年間廷杖便幾近泛濫,然而最狠毒的卻在於折辱,而不是廷杖的苦痛,行刑時全衣受刑,甚至還允許在身上加著棉衣蓋上氈毯以減輕杖責的力道。因而,此時此刻劉瑾這一聲去衣,哪怕是不得不來觀刑的李榮亦是遽然色變,更不要說其他人。
李逸風四下里掃了一眼,見起初到北鎮撫司去叫了他來的徐勛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自然不便忤逆了才剛得意的劉瑾,當即衝著幾個校尉努了努嘴。下一刻,王岳等人身上的那些氈毯棉衣等等自然被剝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了貼身單衣。照劉瑾的心意,恨不得把這幾個人的單衣都給扒了,可想想這一番已經夠解氣,也就沒再質疑。
儘管行刑時為防咬傷了舌頭,王岳幾人嘴裡都已經塞入了布卷,可當這刑杖高高落下的時候,慘哼仍是不絕於耳。五杖一換人的時候,幾人的雙股之間就已經滲出了隱隱血跡來,不到二十,一個此前和範亭一塊派去果勇營的太監更是人事不知昏死了過去。隨著著實打用心打的喊聲,不斷有人被打得昏厥了過去,同時不斷有人被一碗涼水當頭澆醒,再加上烈日炎炎,周遭圍觀的大璫們全都是額頭汗水淋漓,也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被這情景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