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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后一一問完,雖說覺得另一個宮人有些太機靈了,可想想又不是留在自己身邊,也就暫且沒理論,當即正色說道:「你們都是良家女子,又在我身邊學習了禮儀規矩,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今次召了你們來,是我打算將你二人賜給……」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了一個女官的聲音:「太后,壽寧侯夫人求見。」
聽說是壽寧侯夫人來了,張太后到了嘴邊的下半截話一下子打了住。兩個弟弟中,她素來偏疼小弟弟建昌侯張延齡,可兩個弟妹里,她卻更器重壽寧侯夫人。畢竟,壽寧侯夫人從不會因為家中姬妾鬧騰訴到她這個長姊眼前來,更何況當初張婧璇常往宮中跑,也緩和了不少她和朱厚照的關係,再加上此前朱厚照關著她這弟弟和侄兒許久,她不免有少許過意不去,沉吟片刻,她也沒注意賈世春的失望,吩咐他帶著兩女出去,又讓人去請壽寧侯夫人進來。
然而,賈世春有意聽聽壽寧侯夫人說什麼,出去了一趟又重新進來,拿著一副下人的模樣搬好了錦杌,果然,下一刻,壽寧侯夫人就滿面春風地進了屋子來,含笑行過禮後,就按照平日的習慣在錦杌上徑直坐了。
「太后,今天我帶著婧璇去護國寺,婧璇那丫頭嫌氣悶,偷偷去崇國寺街看廟會了,結果真是天大的巧合,她竟然撞見了平北伯的未婚妻。」
張太后被壽寧侯夫人這連珠炮似的話說得眉頭大皺,正要訓斥其不該放縱了女兒,她猛然間醒悟到最後一句話的指代含義,一下子吃驚地站起身來:「未婚妻?什麼未婚妻?」
「哎呀,太后不記得了,這平北伯當年未曾認祖歸宗的時候,他那養父是曾經給他定過一門親事的,只那會兒那個趙欽恃強凌弱逼婚沈氏,那沈姑娘就在文德橋上投了秦淮河,誰知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竟是找到了京城來。所幸平北伯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一直等著她道現在……」
「停,你先停一停!」張太后擺手止住了壽寧侯夫人的長篇大論,皺著眉頭思量了好一陣子,她才狐疑地問道,「你怎的知道她是徐勛的未婚妻沈氏?再說,是婧璇撞見的她,婧璇的性子向來是目中無人的,又怎麼會和她攀談結識?」
壽寧侯夫人先頭和徐勛商量之後,就已經打點好了張太后會問出這麼一番話來。今天護國寺的事情太大,瞞得過素來粗枝大葉的張鶴齡,可萬一宮中耳目多傳到了張太后耳中,不若她和徐勛串通好,把口徑統一一致了,讓人沒地方下嘴。眼見這位國母至尊眼神犀利得刺人,她就鎮定自若地瞥了一眼賈世春,張太后立時知情識意地將面色呆滯的賈世春趕了下去。
「究竟怎麼回事,你快說!」
見張太后臉色不好,壽寧侯夫人還以為張太后是因為張婧璇偷溜出去而生氣,忙解釋道:「太后,您是知道婧璇那丫頭脾氣的,那就是閒不住的性子,整天想著往外頭跑,今天為了去逛廟會,她還支開了身邊兩個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換了一身樸素衣裳溜了出去。結果倒好,她在廟會上遇到了幾個登徒子,幸虧遇著那位沈姑娘路見不平,把人打跑了。」
這事兒西廠那鍾千戶滿口答應去設法圓謊,再說這種事情每次廟會都少不了,壽寧侯夫人自然不擔心會被人查出什麼根底來,說著嘴上就更順溜了:「婧璇雖說驕縱了些,這高低總是還知道的,於是便拉著人攀談了一陣子,正好遇上了平北伯,這才知道她也是剛到京城見著平北伯的。平北伯說,未婚妻當初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想求皇上賜婚,我想著她總算對婧璇有恩,再說皇上一國之君老管這種事也不是道理,就自告奮勇求到太后面前來了。」
聽到這裡,張太后只覺得半晌都沒回過神來。自己正發愁那君臣二人之間行事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而且都是單身,這徐勛的未婚妻偏生就這樣送上門來了,難道這就是瞌睡碰著枕頭?
第五卷 磨刀逐君側 第393章 禍害須除
黃瓦東門內的司禮監這些天氣氛一直都是僵硬凝重。
這已經是弘治皇帝大行之後,司禮監第二次出現人事變動了。先頭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稱病退職,緊跟著又鬧出了徐勛奏摺的夾片被人偷偷取走上下追查,好容易死了一個隨堂,李榮用盡渾身解數這才得以執掌了司禮監,結果才不多久,一直都被視作是李榮左膀右臂的司禮監秉筆兼掌東廠的王岳,卻突然被罷提督東廠之職,而且被攆到了泰陵去巡視。這一幕一幕應接不暇的,上至司禮監隨堂,下至司禮監文書和寫字,一時人心浮動。
這種要命的關頭,站錯隊可不止是前程問題,而是性命交關!
因而,當一個人影以非同小可的敏捷竄進了司禮監大門時,自然是人人側目,尤其當有人認出那是原先坤寧宮管事牌子,現在的仁壽宮管事牌子賈世春時,好些個資歷淺的甚至竊竊私語了起來。蕭敬走後險些被人趕出司禮監,現如今也只是個邊緣人物的孫彬就撇了撇嘴,見旁邊一個打雜的小火者探頭探腦,他便一拂塵掃了過去。
「別看了,小心賈公公知道你在偷偷窺視他的行蹤,到時候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司禮監掌印太監的那間直房之內,李榮看著因為一路趕過來而滿頭大汗的賈世春,好半晌方才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什麼,壽寧侯夫人居然說遇到了徐勛的未婚妻?這怎麼可能,那個沈氏自打投了文德橋就一直下落全無,現如今這種時候,怎會突然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