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頁
虜寇當前,卻還有這樣的隱憂,徐勛想也知道楊一清和張永會是怎樣的焦頭爛額。當然,楊一清的主要精力多半會集中在對抗巴爾斯博羅特和火篩的聯軍上頭,真正有精力料理此事的應該是張永。儘管很想猜測一下張永會用什麼手段,可眼下他還有更要緊的事去做,所以也只能暫時放下這一茬。
傍晚的東山坳顯得有些清冷。徐勛的預料有少許偏差,曹謙帶著十幾個親衛突然回來,只略施小計就拿下了和丁廣是一路人的張欽,卻絲毫沒有驚動到其他的慶王中護衛軍官。而等到徐勛回來之後,得知這乾淨利落地行事,他贊了曹謙兩句,就吩咐人將陸海等人全數召集了起來。等眾人到來,他也沒有說話,讓人解開了旁邊的一個麻袋。
認出麻袋中那個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破布的人,陸海等人全都是面色大變。其中更有人一時忍不住激憤,厲聲嚷嚷道:「平北伯,這是何意?」
徐勛眉頭一挑,淡淡地說,「此人自告奮勇跟我去平虜城,結果卻去遊說北路平虜城參將榮盛往寧夏城的安化王府報信,又讓榮盛拖延我的行程,不防我在外頭一字一句都聽到了,他竟然又暴起突襲,意圖挾持於我,各位說這是何意?」
眾人本是一時義憤,然而,聽明白徐勛這一番話,一時場中赫然是一片難言的沉寂。都不是一丁點年紀的毛頭小子了,他們如今年紀最小的也是五十開外,哪裡會這樣不通世事?慶王中護衛上下軍官多半和安化王走得近,他們不是不清楚,就是他們自己,面對朱寘鐇的有意接納,他們多數也或多或少地收過好處,可沒想到丁廣竟是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種舉動。足足過了許久,陸海才突然一撩軍袍單膝跪了下來。
「平北伯,丁千戶之事,我等雖並不知情,但既是袍澤,他有罪,我等也同樣有罪。」
眼見一個個人默不作聲跪了下來,徐勛便淡淡地說道:「既如此,我不放心把人丟在平虜城,此人和之前拿下的張欽便由你們看押。但使你們能勸得他們開口坦白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那我可以網開一面。否則,單單行刺朝廷命官這一條,便足以株連他們的家屬!」
誰也沒料到徐勛竟然肯這樣輕的處置丁廣和張欽,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讓他們更加沒想到的是,徐勛轉身走出去不多遠,突然頭也不回地說道:「寧夏有平虜城,鎮虜衛,但平也好,鎮也好,終究先要一個破字!倘若今次能夠一舉再破虜寇,我會上書皇上,建寧夏破虜衛,從指揮使以下各級軍官,全從此次功臣當中簡拔,封賞等等我也絕不會吝嗇,希望你等好自為之!」
第七卷 寒光照鐵衣 第514章 明暗虛實
徐勛和苗逵陳雄帶去了大部分軍馬,一時間,這寧夏城的關帝廟中便只剩下了張永曹謐和二三十個從人,再加上因為騎馬不便而被留在這兒的王大胖子王景略,一下子就顯得冷冷清清了起來。即便如此,一大清早,仍有護衛發現外頭仿佛有人窺伺,立時報到了張永跟前。張永聞言只是挑了挑眉,隨即便嘿然笑道:「定是徐勛那天晚上連夜拉走了人馬,如今寧夏城六門緊閉,這些人不知道兵馬動向,所以不免把主意打到了我頭上。」
王景略左右一看,發現留下的人除了自己,就沒一個外人,坐在一側不禁感覺大為彆扭。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位張永張公公竟是突然朝他看了過來。
「王大胖子,你雖非寧夏鎮的人,可好歹也是陝西本地的人,在寧夏鎮可有什麼熟人?」
「這個嘛……卑職鎮守神木堡多年,多有寧夏鎮總兵府的人在外頭走動,勉強也有幾個認得的,但說不上熟。」王景略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隨即便試探著問道,「張公公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卑職去做?」
「嗯,既然有人認得你就好。」張永招了招手把王景略叫了過來,在其又肥又厚的肚腩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隨即便似笑非笑地說道,「咱家聽說,你婆娘已經沒了多年,一直都沒續弦,結果把家裡的小子和閨女都丟在西安府?」
自己這個微不足道小官的家事竟然被張永知道了,王景略越發覺得這事情透著古怪,可還不得不賠笑點點頭道:「是,卑職婆娘死得早,卑職自個又有軍務在身,沒工夫照應兒女,再加上神木堡那地方就杵在面臨虜寇的第一線,萬一有個閃失,未免對不起王家的祖宗還有死了的婆娘,就把他們丟在了西安府讓老母親照應著。至於續弦,卑職那幾個俸祿,又是這樣一幅痴肥的身材,哪裡有人看得上,頂多……頂多就是隨便找個女人去去火……」
見王景略說得憨厚,但張永從此前跟著王景略和曹謙兩個入套的護衛口中早就得知,某次這胖子醉倒之後,因為別人嘲笑他胖,他立時嚷嚷著說自己在青樓楚館之中很有女人緣,女人們都喜歡他這好身材云云。雖然這是沒見證的事,但他卻不介意在後頭推一把。
張永微微一笑,勾了勾手指示意王景略靠近些,見這胖子小心翼翼挪動著身軀,竭力保持恭敬卻又距離一些的地步,他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既如此,咱家送你一樁艷福。除了小曹早早就派出去了,這兩天我們這兒誰都沒出去過,想必外頭有些人都快急瘋了。所以,眼下你就離開此地去興武營和楊大人會合,不過,既然風裡雨里這麼折騰了大半個月,也該先去松乏松乏,這寧夏城中出了名的花街柳巷你應該知道在哪,自個去樂呵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