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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傅瑾嬌嗔著打斷了傅容的話,繼而雙手箍著養父的脖子說道,「那徐勛不是說,能給大哥正名,還能讓他振作起來嗎?大哥如今還年輕,長進的日子多著呢!再說,大哥的婚事還八字沒一撇,您替我想那麼多做什麼!」
「怎麼能不想,你已經是大姑娘了!」
這會兒的傅容絲毫沒了人前的陰鷙難測,臉上滿是寵溺和疼愛。笑著打趣了傅瑾好一番,他才示意她把那枚銀章拿出來。在手上把玩了好一陣,他才突然抬起頭問道:「這麼要緊的東西,你那時候怎麼就放心交到別人的手中?」
傅瑾本想說那會兒事出緊急只有他在跟前,可轉念一想,她就狡黠地笑道:「當然是因為信得過爹您的眼光。既然是您看中留在家裡的人,總不至於是那種想要將其據為己有的鼠輩。結果女兒果然賭對了不是?今天這事情鬧得這麼大,國子監上上下下丟盡了臉面,而大哥不但平安無事,還難得聽進了那個徐勛的話。爹,您這眼光怎麼這麼好,教教我嘛!」
傅容在人後原本就是一個疼愛子女的慈父,此時被傅瑾一通撒嬌說得眉開眼笑,哪裡還有什麼身居高位時的矜持,當下嘿然笑道:「既然你覺得你爹看人的眼光強,要是爹給你挑一個像他這樣人品還算硬,人又機靈的丈夫,你可滿意?」
「爹!」
說笑間,傅瑾少不得沒好氣地捶了傅容兩下,父女便笑作一堆。等到身上稍稍爽快了一些的黃氏扶著丫頭過來,見傅瑾正枕著軟榻的扶手,歪著頭笑吟吟地和傅容說話,原本還有些憂心的她不禁鬆了一口大氣,站著看了一會兒就轉身悄悄走了。
……
沈府小花園位於沈府西北,和沈悅那個小院子就隔著一扇門,當年她和大哥分院子的時候,沈悅就藉口說喜歡小花園裡頭的那幾株梅花,愣是軟磨硬泡搬到了這兒,沈光夫妻倆拗不過她只好答應,小花園通往旁邊巷子的側門卻是乾脆用一把大銅鎖一年四季地鎖著。
然而,門鎖著卻架不住李慶娘本就不是尋常僕婦,再加上沈悅自個也是身手敏捷,幾次下來翻牆已經是駕輕就熟。這會兒利落地跳到地上,她扭頭看了看高高的圍牆,忍不住笑著拍了拍手。一旁的李慶娘早已不像是最初那會兒的緊張了,但仍是無可奈何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她身上沾著的泥灰,又拉著人悄悄閃到後院的窗戶旁,竟是又爬了一回窗戶。
屋子裡的如意聽到動靜,自是連忙過來查看,一見沈悅熟門熟路地爬了進來,她立時按著胸口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一面上前幫忙一面抱怨連天道:「小姐,我都快到擔心死了!雖說是老爺在見客,大少爺在念書,太太在那照料老太太,可萬一有人過來,您讓我找什麼藉口!一出去就這麼久,您好歹也早些回來……」
「好了好了,知道啦,你再念叨下去我以後可真的天天出去!」
沈悅沒好氣地衝著如意一瞪眼,等在李慶娘和如意的服侍下換了一身衣服,把那套男子衣衫藏好了,她這才怔怔地在妝檯前坐下,卻是衝著明亮的水磨銅鏡直發呆。眼看著她這幅光景,如意想要開口勸勸,不料卻被李慶娘拉到了外間。
「大小姐和我走的時候,老爺不在,這會兒回來了又在見什麼客?」
此話一出,如意的臉色不禁變了變,拉開帘子往裡頭探了探頭,見沈悅坐在妝檯前沒挪窩,她這才壓低了聲音說:「是一個官媒,趙家派來的。」
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一茬,李慶娘仍是心裡一突,二話不說就閃出了屋子。足足小半個時辰之後,她才轉了回來,卻是面沉如水,半點都不想把那官媒的言語對沈悅轉述一遍——那邊廂竟是說,徐氏宗族既然驅逐了徐勛出去,沈光和徐家的婚約就不作數了,如此也不用什麼休書,直接就可以談婚論嫁!
各自都心不在焉的一頓午飯過後,沈悅半點都沒有午睡的興致,仍在那琢磨著徐勛那番話。就在李慶娘和如意百般勸解無果的時候,外間帘子突然一動,卻是個小丫頭探進頭來。
「如意姐姐,後門有人找你呢!」
如意吃了一驚,立時快步走到門前,打起門帘就衝著人問道:「誰找我?」
「不知道,人說若是如意姑娘沒空,就找乾娘李媽媽。」那尚在總角的小丫頭牙尖嘴利,說著甚至沖如意眨了眨眼睛,「後門報信的說,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子,自稱是你家裡的遠房親戚,有十萬火急的要緊事。」
她一面說一麵攤開了手,手上赫然還有幾顆蜜餞:「這不,就連我這跑腿的也得了好處,門上肯定少不了賞錢。」
如意還來不及回答,就只覺有一隻手扳住了她的肩膀,扭頭一瞧就發現是自家小姐,她到了嘴邊的埋怨立刻吞了回去。上了前來的沈悅擺手止住了那行禮不迭的小丫頭,盯著人看了半晌才不緊不慢地說:「說清楚些,那來的人是怎麼說的?」
那小丫頭被沈悅看得心裡直發毛,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這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說,說為了句容老家的什麼,什麼事情……」
話音剛落,沈悅就立時扭頭看著李慶娘,沉聲吩咐道:「媽媽,如意出去不方便,你去後門瞧瞧,看看究竟有什麼要緊事。若是胡說八道,那就打發了他!」
話雖如此,可看到沈悅眼神中那一抹凝重,李慶娘只是微微一怔就明白了過來,襝衽行禮後就拉著那小丫頭匆匆走了,留著如意站在那兒呆呆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