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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主過一回中原的蒙人,早已不是只會打打殺殺的蠻夷了,亦是頗有算計!
「楊大人,虜寇稍有退卻。」
楊一清這才回過神來,隨即開口說道:「步卒趨前,讓後頭的神機營預備火器,兩翼騎兵看旗語出擊!」
當聽到那一陣火器噼噼啪啪的炸響時,居高臨下的他便發現虜寇前軍的陣腳果然為之一亂,隨著那一次次的火器齊射,後方露出了更多的旌旗招展和煙塵陣陣,他就看到虜寇右翼的軍馬漸漸有了些騷動,竟撇下其他人回撤。面對這一幕,他立時高聲喝道:「來人,擊鼓!」
隨著邊牆上那一座座戰鼓紛紛擂響,一時間鼓聲越來越大,最後赫然有響徹天際之勢。見己方氣勢如虹,楊一清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麾下打出了旗語,隨著兩翼騎兵一時出擊,他終於看到虜寇的隊形漸漸越來越亂,到最後有的人回撤,但隨著再次有人馬失前蹄,更多人大叫大嚷了起來,想來是畏懼了那些壕溝陷阱之類的東西。
「挖壕溝取土,堆土為山作為防禦,待此次過後立時再用那些土混合石塊夯築邊牆,卻是一舉兩得……」楊一清說到這裡,卻是想起年前和徐勛書信往來時,他說起這些設計,徐勛大為贊同,還對他說什麼深挖壕,廣積糧,竟是把太祖皇帝當年的高築牆廣積糧給變了個方式,忍不住啞然失笑。
「楊大人,虜寇退了,只不過主力未曾有失,不知道會否朝其他方向入寇。」
見興武營守御千戶所的副千戶上來稟報,楊一清便淡淡地說道:「他們不會這麼容易死心的,畢竟這一出動便是萬餘軍馬,接下來各處都會有相應壓力。傳令各方嚴加戒備!」
果然,正如楊一清所料,之前這略一接戰,火篩和巴爾斯博羅特所部軍馬的損失並不算大,只是一戰不成回撤這個事實,讓上上下下為之氣阻。尤其是疑心火篩和明軍合流,因而領兵先退的巴爾斯博羅特,心裡更是憋著一團熊熊烈火。當兩路人會齊了之後,他甚至不等火篩開口說話,就惡狠狠地說道:「明人雖則狡猾,可他們未必能處處都這般防範!」
火篩看著氣急敗壞的巴爾斯博羅特,不禁想起了此前一戰敗北英明盡失的烏魯斯博羅特。然而,此時此刻,就連他自己也著實驚疑不定,因而聞言只是皺眉說道:「興武營到花馬池一帶邊牆最為殘破,要進陝西,只有這一帶最好下手。」
「那就打花馬池!」
巴爾斯博羅特雖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但他那臉色卻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決意。一時間人馬齊集之後,過萬軍馬又朝花馬池呼嘯而去。然而,前鋒尚未抵達花馬池,竟是遇到了明軍的一股游騎,雙方甫一交鋒不相上下,因而一邊回報本隊,一邊則是飛馳往報花馬池守軍。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景,想起之前的遭遇,在再次入關的時候,無論巴爾斯博羅特還是火篩,派出去的軍馬都不過千餘。而這一次,回報的軍馬帶來的消息讓他們臉色更加不好看。
前方仍有壕溝,而且更深更寬!
「這些該死的明人,他們什麼時候改行當老鼠了!」
無論心裡怎麼窩火,連續轉戰兩個地方,都一頭撞在了壕溝陣上,巴爾斯博羅特和火篩都萌生了幾分退意。儘管如今不比當年成化年間明軍齊集十幾萬人準備搜河套的時候,可這幅態勢讓他們嗅到了幾分危機。象徵性地派出了幾股軍馬再往邊牆沿線哨探,兩人竟是緩緩引兵北撤。可就在這時候,來自後方的幾騎哨探卻讓他們又驚又怒。
明人一支偏師徑直往都思兔河上游去了!
第七卷 寒光照鐵衣 第517章 兩虎相爭
「又想偷襲,他們就不知道別的戰法了?」巴爾斯博羅特怒極反笑,一揮馬鞭便立時高聲喝道,「整軍,回援!」
然而,他這話音剛落,火篩便沉聲說道:「也許是明人的陷阱!」
「圍魏救趙?我又不是沒讀過中原的兵書,這點道理我卻還明白!」巴爾斯博羅特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隨即才厲聲說道,「那也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實力!陝西三鎮總共才多少兵馬,之前能夠用詭譎小道阻了我們進擊,那就已經是了不得的成就了,他們沒那個能耐!想當年王越以偏師偷襲成功,今日我要讓他們知道,再想故技重施是痴心妄想!」
眼看巴爾斯博羅特頭也不回地撥馬而去,一時間所部大軍的紛紛往北移動,火篩卻仍舊停在原地。直到心腹部屬上了前來詢問大軍動向,他方才眯著眼睛說道:「傳令下去,暫且歇息一會兒,派出探馬跟上濟農的兵馬!」
雖說巴爾斯博羅特自負比烏魯斯博羅特高明,但在剛愎自用這一點上,卻是如出一轍。之前既然已經為了防止明人偷營,再加上兩人互相疑忌,總計留了超過五千人在營地,巴爾斯博羅特仍然急巴巴地往回趕,分明是之前在興武營和花馬池兩度受挫,於是想在那一支明軍偏師身上討回來。可要知道,明人既然真的敢去偷營,必然有相應的準備。更何況,巴爾斯博羅特把圖魯勒圖留下,看似是疼愛妹妹,可以為他真的不知道那是為了什麼?
圖魯勒圖在察哈爾汗庭便是無數貴族子弟捧在手心裡的公主,見慣了人趨奉,會對巴雅爾那個傻小子假以辭色?可惜的是,古往今來的美人計,從來都屢試不爽。想必就算這一次得勝而歸,他也會發現自己的寶貝外孫落在了對方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