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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會當凌絕頂 第625章 一觸即發,少君露餡
都司衙門上下官員之中,除了正二品的都指揮使,尚有從二品的兩位都指揮同知和四位正三品的都指揮僉事。今日掌管練兵的都指揮同知鄭天明並沒有來,因而除了掌印的都指揮使柳芳外,尚有五個三品高官,清一色都是從世襲武官開始熬資格晉升,最年輕的也已經四十八歲了,甚至連家中兒子都比徐勛年長。至於南昌前衛的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們,當中不乏剛剛世襲軍職的,可即便如此,最年輕的也已經三十出頭。
然而,儘管徐勛年輕,卻並沒有人敢小看了他。畢竟,徐勛已經不是剛剛入京時那個僅僅走了大運的興安伯世子,府軍前衛掌印指揮使,而是曾經在宣府兵虞台嶺大敗後騷擾蒙人多部扳回敗局,而後又在巡視陝西時平定了安化王朱寘鐇之亂,進而收火篩復河套,在朝中能和劉瑾抗衡的平北侯。即便那些光鮮的履歷上頭,興許有些東西只是好看的,可也不是他們這些並未在邊鎮磨練過,只是在最多對付盜匪的十三都司熬資格上升的人能夠抗衡的。
可這查問清楚四個字實在是太重,前頭徐勛所言寧王的諸多罪名則更重。倘若這麼追究下來,那幾個往寧王府走動勤快的人甚至只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於是,在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少不得有人硬著頭皮說道:「侯爺,都司衙門既然在南昌府,寧王府偶有宴客,自然少不得走個過場,若這也算是交接藩王,南昌府上下有幾個官員不曾給寧王千歲捧過場,難道全都得一竿子打下去不成?」
「若只是去走個過場,自然不算。」徐勛搶在要出聲附和的人之前撂下了這麼一句,又伸出了兩根手指頭,「第一,諸如三節兩壽這樣逢年過節的時候去寧王府送禮道賀的,這是正常人情走動,決計不算交接藩王;第二,就算是平日宴客時去過寧王府,但只要坦坦蕩蕩的,也自然不算。但是……」他突然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倘若收過寧王府的重禮,在都司衙門下轄的衛所千戶所里為寧王安插了一些人,那麼,休怪我辣手無情!」
此話一出,有人如釋重負,也有人面上紋絲不動,心中驚濤駭浪。然而,把狠話撂下了,徐勛反而微微笑了起來,又衝著面色極其不自然的柳芳說道:「嗯,我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柳大人可有什麼要補充的?」
柳芳即便聽不懂這種後世極其普遍的領導式徵詢意見,但他卻很無師自通地明白該如何回答。因而,他便是畢恭畢敬地躬了躬身,滿臉堆笑地說道:「侯爺所言字字珠璣,下官哪有什麼補充的。若是江西都司早有侯爺這樣的少年英傑來整飭整飭,不但軍中必然會為之一肅,江西一省內肆虐的盜匪山賊等等必然會為之一清。」
這前面一肅,後頭一清,俱是兩頂極高的高帽子,徐勛雖說甘之如飴地領受了,卻也不免覺得柳芳敷衍塞責的本事一等一,這奉承巴結的本事同樣是一等一。
於是,他含笑示意柳芳坐下,須臾又抬手示意其他人一一坐了,隨即便吩咐人去請了布政司的那些官員進來,這就開始拿出從未顯露過的一套本事,開始滔滔不絕地做起了關於布政司和都司整風運動的總動員,那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林林總總說得井井有條。後頭馬永成三個正在頭碰頭地商量著如何把劉瑾搞下去,自然不會注意這些空話,而朱厚照卻是豎起耳朵認認真真地聽著,到後來忍不住用胳膊肘使勁一撞谷大用。
谷大用正心不在焉地想著劉瑾若是真的投了寧王朱宸濠,那麼謀逆的罪名一旦扣上去,其家人必然沒有幸理,徐勛那時候的承諾不用說必然泡湯,因而,當硬吃了朱厚照這一下子肘擊,他先是愣了一愣,好半晌才覺察到了疼痛,頓時哎喲一聲。眼見馬永成三個人都狐疑地看了過來,而魏彬甚至往朱厚照身上多瞅了兩眼,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抓起朱厚照的手腕就沒好氣地說道:「你個不懂規矩的小子,看我替你家表哥教訓教訓你!」
等到把朱厚照拖出了後堂,他才心有餘悸地抹了一把額頭,隨即賠笑看著朱厚照說道:「我說……壽哥兒,究竟什麼事?」
見谷大用總算沒一嗓子把皇上那兩個字吐出來,朱厚照頓時滿意地舒了一口氣,旋即便警覺地看了一眼四周,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徐……表哥究竟和你們商量了什麼,老老實實地給我說出來,不許有絲毫隱瞞!」
一聽這話,谷大用頓時苦了個臉。然而,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和徐勛似的整日和朱厚照打太極,斟酌了一下如今的形勢,他便輕聲說道:「壽哥兒就沒發覺,張公公不見了?」
「嗯?」
朱厚照這才意識到,剛剛出來的時候只見馬永成三個人又開始嘀嘀咕咕了,確實沒看見張永。於是,他眉頭一挑,若有所思地說道:「表哥是不是讓張永去軍營裡頭了?」
谷大用立時對著朱厚照豎起了大拇指,見小皇帝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他便低聲說道:「江西都司一共有南昌前衛、贛州衛、袁州衛、吉安衛、南昌左衛五個衛所,此外還有九個千戶所,若是按照足額,則應該有三萬四千人。只不過如今軍戶逃亡日漸嚴重,雖說不知道正經數字,但料想不會超過三萬人。這其中,南昌左衛因為皇上……咳,因為劉公公的建言,已經又恢復為了寧王護衛,所以,如今江西都司所轄正軍估摸著頂多只有兩萬多人,其中南昌府則是只有五千,這還是足額的情況下,另外五千則是在寧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