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頁
「唔……你家少爺倒是盡招攬些麻煩的人……」
慧通嘴裡這麼說,心裡卻知道,徐勛和焦芳那仇可是結大了,之前費了這麼大工夫把人乾坤大挪移弄出了吏部,又招攬到了張彩這麼個人才,倘若馬文升去職,這吏部尚書的位子說不準落到那位大佬手中倒是小的,可不管是誰,張彩多數都是討不了好,到了那時候,徐勛肯定對於這趟江南之行得是把腸子都悔青了。可他才聽谷大用提起過,說是劉瑾在御前很給馬文升上過一番眼藥,這局面他要翻轉過來實在不大容易。
金六見慧通為難,不禁撓了撓頭道:「要是沒辦法,能不能用個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唔,也好,我去想辦法。你去對張彩說,皇上對馬尚書觀感平平,能做的就是勉力拖延,能拖一天是一天,只希望南京那兒你家少爺能反應快些。誒,他才剛出京師就來這麼一招,還真的是出師不利。」
等金六滿口答應退了出去,慧通才坐在那兒開始頭疼了。徐勛臨走前倒是給他留過一條隱秘的路子,通過瑞生去找那個什麼周七娘,也就是小皇帝的相好。可要眼下這是朝堂政爭,找一個還不知道小皇帝身份的女人,那就是兒戲了。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吩咐人遞了信到宮中去給谷大用。
等傍晚時分谷大用過來,他張口就胡謅道:「平北伯正好讓人捎了信回來,說臨走前忘了,托公公照應照應吏部文選司郎中張彩,那是他看中的人。沒想到現如今吏部尚書馬文升正好在風口浪尖上,馬文升對張彩一貫是愛重得很,這要是馬文升真的去職,只怕是大佬們就該逮著張彩算帳了,畢竟不少人早就看他不慣。所以這事兒我想著得及早對公公通個氣。」
見谷大用果然在那兒眉頭緊皺犯了難,他便誠懇地說道:「公公和平北伯是老交情,這點忙若是幫不上,只怕到時候見著人總過不去。可公公之前才說過,劉公公曾經在御前指摘過馬大人,您若是給馬大人說好話,也就和劉公公犯了擰,這事情須不好辦。」
谷大用果然是惱火十分:「可不是不好辦!真見鬼,怎麼徐老弟一走就鬧這種事!」
「所以,卑職的意思是,公公把這事情拖一拖,只要給平北伯反應的空子,到時候必然知道您已經盡力了。」說到這裡,慧通偷覷了一眼谷大用有些意動的臉色,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至於劉公公,只要露一句話就夠了。要知道,司禮監掌印李公公,可是和馬文升有仇!不如散布些消息,就說李公公放出話來,此番不讓馬文升下台,他也白當了那個司禮監掌印!」
聽到這麼個主意,谷大用盯著慧通看了許久,突然站起身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傢夥,果然不愧是舊日西廠人物,你這招數足夠讓老劉疑神疑鬼一陣子,拖延十天半個月決計沒問題,他不在皇上面前嘮叨,皇上必然也會慢慢斟酌,就這麼辦!我也不愁徐勛回來沒個交待!」
第五卷 磨刀逐君側 第428章 欽差對欽差(上)
就在徐勛通過傅容用八百里加急送走了給張彩的信,繼而又把夏言的千言書,以及張敷華章懋以及南京幾位御史給事中舉薦林瀚為吏部尚書的書信一一送走之後,一個好消息也從京城送了過來。
小王子親率所部進犯延綏,三邊總制楊一清及延綏總兵以下將兵守御,小王子部無功而返,斬首百餘級。
儘管這看似不過是一次尋常的迎擊,但徐勛清楚得很,達延汗巴圖蒙克身為幾乎統一了全蒙古的大汗,並不可能每戰都親自上,就是自己之前那次大勝,也不過占了兩部齟齬的空子,再加上領兵的並非巴圖蒙克本人,方才能有如此戰果。而守御邊疆更比不得進擊,能夠讓氣勢洶洶來犯的蒙古大軍無功而返,又能有斬首百餘級的戰果,這就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有了這樣的好消息壓陣,他自然心情極其不錯。舉薦林瀚為吏部尚書的成功機率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夠再次在南京樹立起自己的良好聲望來,讓這些士林名聲極好的高官能夠有意識地偏向他這一邊。而現如今看來,用監生鬧事給章懋正名,也是為自己正名,用資助太平里徐氏建學來體現自己的大度胸懷和念舊仁義,再用馬文升被劾這一突發事件拉近和林瀚等人的關係,甚至把林瀚推了出來,這一步步進得穩穩噹噹,他這次下南京可謂是收穫頗豐。
因而,到了預定好去南京貢院主持修成大典的日子,徐勛雖是穿上了那件到南京後很少上身的麒麟白澤伯爵官服,可卻始終低調得很。然而,在看到那塊為此次重修南京貢院題記的石碑上,自己的名字在其上赫然出現了好幾次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當初那一招不但是他新的人生中最初也是最大的一次抉擇,而且也將是他今後仕途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於是,等到貢院重修落成大典結束,祭過文廟之後,林瀚等人說再去隔壁一樣重修了一遭的應天府學瞧一瞧,他就提議換了常服。一眾官員也都覺得那一身烏紗帽紗衫的打扮在府學中格格不入,自然都附和了這個提議。即便如此,走在府學裡,幾個教諭訓導之類的教官無不是戰戰兢兢,生員們一個個正襟危坐,也瞧不出什麼,眾人轉了一大圈,年紀最大的張敷華一時興起,突然挑了個年紀最小,約摸就只有十一二歲的生員,把人叫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