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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前些日子韃子奸細風波鬧得最大的時候,西廠裡頭失蹤了個小旗叫做江山飛,那會兒沒顧得上,可今天我遇著西廠一個百戶,他透露說奉老谷和鍾輝的命去追查了這江山飛的事,竟說他在當年西廠散了之後去做過幾年江洋大盜,後來又不知怎的被還是都御史的閔珪收服當了捕頭,之後就領著刑部的半俸,所以懷疑此人在西廠呆了大半年泄露了不少消息。據說此人擅長高來高去,現如今刑部閔尚書也正在四處找人。同時在刑部和西廠的追查下還沒消息,這人有些本事。而且他駝背,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論理是最好查的。」
第四卷 鋒芒畢露時 第345章 不能讓我的人吃了虧!
駝背?一肩高一肩低?成化年間原本是西廠小旗,後來流落江湖當了大盜,又去跟了閔珪當了個捕頭,還領著刑部的半俸,緊跟著又回到西廠去當了百戶,近來又正好失蹤了?
張永一說,徐勛立時就恍然記起了當初的舊事。要不是他當初聽了徐經那番話,一時意動就以此為藉口,讓錦衣衛派了精幹人來繪了影子圖形,緊跟著又擠對刑部尚書閔珪去下海捕文書,把徐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那些老大人又怎麼會使出殺手鐧把他高高捧起,實則是把他攆到了保國公朱暉的麾下?
「原來如此。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不得了?不過是一個首鼠兩端的傢伙,他就是本事再大,除非隱匿山野從此之後再不露頭,否則必定在劫難逃!」
張永臨走的時候,卻是對徐勛那不得了的評價嗤之以鼻。徐勛並沒有駁斥,也難怪張永瞧不起這等人,在這等皇權天下,俠以武犯禁,要想像武俠小說那樣拉幫結派聚立山頭,那是自個找死,而獨行俠似的人物往往得靠作奸犯科來討生活,更不敢惹官府,所以,廠衛這種地方,往往是聚集這種三教九流的最好去處。
打定主意回頭就拜託現如今最強力的錦衣衛去追查此事,他便喚來阿寶問道:「阿寶,西院的徐經可回來了?」
「少爺,徐先生回來了,之前還打聽過少爺是否有空,可得知張公公來了,就沒敢過來攪擾。您要是想要見他,我這就去請他來?」
儘管阿寶才跟了徐勛一年,但伯府的好日子卻在他身上反映得最是明顯。小傢伙直接長了將近半個頭高,人也結實了許多,談吐之間再也看不出從前運河上討生活的光景。答話之後,見徐勛點了點頭,阿寶正要出去,可聽到後頭的問話,他立時就又站住了。
「我之前也沒來得及問,你家爺爺那邊的活計如何?」
「回稟少爺,爺爺從村子裡總共拉出了三四十號丁壯,因為閒……」阿寶硬生生把接下來的那個園字給掐斷了在嘴邊,這才訕訕地說,「因為那邊都是一點點的改造設計,再加上臨街商鋪等等也是慢慢地改造,所以一時半會用不著太多的人。爺爺還說,畢竟是一直運河上討生活的,不能把老本行全都丟了,如今運河上領號的就換成了我家七叔。因為金六叔去打過招呼,咱們家的生意比別家好做了許多。」
「你家爺爺倒是個兩頭不誤的性子。」
徐勛隨口一句感慨,見阿寶嚇得跪了下來,他這才無所謂地擺擺手道,「我沒有怪罪他,在運河上廝混了一輩子,要把老本行全都丟下一心一意到京城干,他這老一輩的人存著幾分顧慮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既然如此,你給你家爺爺傳個話,就說要做就要做大,別像從前那樣小家子氣,回頭讓他來見我,我可以給他本錢!」
「是是是……」
阿寶連忙磕了個頭方才起來,覷了徐勛一眼,見其沒別的話,這才一溜煙跑了出去。徐勛忖度乾等著沒事,索性就從書架上拿了兩本書隨便亂翻,這一翻他卻想起了之前打發回金陵探看章懋的陶泓,掐指算算小傢伙已經去了好幾個月,信卻只捎來過一封,他不免有些奇怪。正思量著,外頭就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徐大人。」
「衡父請進。」
徐經從外間推門進來,穿過明間到了東屋,就看到徐勛手捧書卷坐在那裡。若只是看那一頂方巾,尋常的石青色棉布直裰,再加上那閒適看書的樣子,不過像是正在寒窗苦讀謀求科舉題名的少年書生,可人家卻已經是血肉沙場上走過一回,如今雖說辭了封爵,可接下來十有八九還是會落到實處的新朝新貴!
於是,失神了片刻之後,他就上前長揖行禮,等徐勛抬手示意後,他才在其下手左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而,等徐勛開口問出第一句話,他的臉色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幾分尷尬,好一會兒才訥訥說道:「大人回來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我也不敢帶伯虎來攪擾。他好久沒有到京城來了,聽說閒園那邊日日盛會,所以這些天都在閒園裡頭廝混。」
對於唐伯虎這麼個人,徐勛的印象除了唐伯虎點秋香那一出中的風流才子,金裝四大才子中的機靈百變,就是這人倒霉地遇上了一場大佬掐架,結果成了可憐的炮灰。要說名人,他這一世見得多了習以為常了,可對於這麼個才子倒還是興趣不小——畢竟,打心底里說,吳中四大才子當中,後三個的名聲加在一塊,卻還及不上一個唐伯虎。
興趣歸興趣,聽徐經這麼說,徐勛就知道這才子的狂病發作,不禁莞爾笑道:「他在姑蘇想來也是憋悶了那麼多年,如今乍一到京城四處遊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隨他去吧。倒是你這些天忙了兩個通宵,不妨好好歇一歇,缺什麼儘管對下頭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