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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貨!」小北對於汪孚林的吃貨屬性,那是再明白也沒有了,要知道,她和葉明月以及汪二娘汪小妹許薇,至今還持有西冷橋畔那家樓外樓的股份,而股份來由雖有各種因素,可歸根結底,也是因為汪孚林愛吃。此時此刻,她一面走,一面低聲嘟囔說:「誰學廚藝是為你了?我孝敬爹娘和姐姐不行嗎?」

    「行行,你要樂意學我請一百個大廚讓你去練手。」

    等到鬥嘴出了松園,把小北送上了轎子,汪孚林一路安步當車回去,卻是直接就拆開了汪道昆給自己的那封信。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沒走幾步就因為信上內容太過驚悚,險些就給絆著了。

    上任湖廣巡撫之初,顯得很安靜又或者說很安分的汪道昆,卻突然在過年前舉起了屠刀下狠手,一口氣彈劾了七八個官員。只不過,和蔡應陽雷稽古這樣的巡按御史找文官開刀不同,汪道昆大刀砍向的卻是武將。奏疏一上,首當其衝遭到革職的官員就有湖廣都司的一個掌印署都指揮僉事以及一個參將。雖說這樣的大事,哪怕是事後汪道昆對他一個後生晚輩說,也已經算是很看重的行為了,可換來的卻是他的心驚肉跳。

    因為汪孚林完全不清楚,這事是汪道昆自己的主意?還是張居正的授意?又或者是高拱的直接指揮?須知他要是記憶沒問題,高拱和張居正翻臉似乎不遠了……老天爺,汪道昆你還不如不說,我這個年還能過得舒舒服服!你就不能讓我這個巡撫侄兒像人家那樣狐假虎威紈絝一下嗎?  

    儘管坐在轎子裡,但小北卻不時打起窗簾看外頭,當發現汪孚林遠遠吊在後頭,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手裡的信箋,那眉頭皺得仿佛都能打結,她忍不住挑了挑眉,隨即吩咐轎夫走慢些。等到幾乎和心不在焉的汪孚林平齊時,她才出聲道:「喂,天塌了有高的人頂著,幹嘛愁眉苦臉的?」

    這話安慰不像安慰,詢問不像詢問,汪孚林倒是回過神來。見轎子裡的小丫頭滿臉認真,他不禁釋然一笑,隨手把信箋隨手一折往懷裡一揣。

    「說得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反正事都出了,發愁也沒用,走一步看一步!與其想這太遠的,還不如尋思一下你爹的事別出么蛾子!」

    第三九六章 葉大炮高升

    大明朝的元宵燈節,比唐宋更為鼎盛,尤其是在京師,百官賜假十日,正月初八開始放燈,到正月十七方才止歇,尤其是正月十五的正燈,那更是鰲山燈海最烈時,就連皇帝也時常會帶著妃嬪在東華門上看燈。上行下效,京師如此,地方州縣也是如此,雖說碰到古板的州縣主司,會以儉省開銷為由,乾脆禁放燈火又或者少放燈火,可葉鈞耀無疑不是這樣煞風景的人。

    一年到頭,統共就這麼幾天功夫可以無視夜禁,讓百姓在外行走,都禁絕了像什麼話?  

    因此,過了初七,他請方先生帶著葉小胖回寧波去參加縣試府試,自己則親自到縣城府城中各處頂尖富商鄉宦處化緣,然後自掏腰包贊助二百兩。於是,隆慶六年的元宵節,緊挨著的徽州府城和歙縣縣城,又迎來了整整十天的不眠之夜。雖說府衙三班衙役全都放了出去,防火防盜忙了個半死,可這大晚上難得一見的風景,再加上各處擺出來的小攤販的上供,以及別的抽成,再加上衙門發放的過節賞錢,他們總算也還忙了個值當。

    汪家和葉家的眾人都沒有選擇正月十五人最多的正燈這一天出來,而是早兩天逛了燈市。儘管沒有京師那壯美的鰲山燈海,可一年到頭難得晚上出門,足以讓幾個小孩子心滿意足。汪孚林自己則對這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場合不太感冒,反而時時刻刻擔心會否因為人太多而發生什麼踩踏事故。

    好在汪孚林早些天就和葉鈞耀商量準備了充分的應急預案,通過胡捕頭趙五爺這樣的三班班頭給布置了下去。十天的燈節雖說百姓們掉落各種東西不計其數,終究沒有火災,沒有踩踏,平安無事地過去了。當正月十八這天早上來臨的時候,也不知道多少人鬆了一口氣,就連決定放燈十日的葉鈞耀也是如釋重負,絲毫沒有過節放假的輕鬆。

    值得欣慰的是,二月的秋糧基本上沒有太大問題,不出意外的話,葉鈞耀這上任兩年完納賦稅這一條,在徽州六縣是頭一份。而要達成這一政績,除了得民心以及賦役刑獄都公正,最重要的是,老天爺很幫忙,這是這年頭無數地方官求神拜佛都得不來的!

    轉眼間便到了秋糧起運的最後期限,往日不能輕易離開縣城的六縣縣令再次雲集徽州府衙。雖說這才是年節剛過,可徽州六縣人口地域不均,貧富更是相差極大,如歙縣這樣的便是相對富庶,但同時賦稅也高,往年最難收齊。所以,對於葉鈞耀又能壓下鄉宦們對於均平夏稅絲絹的呼聲,又能夠將三班六房控制在手,準時把賦稅收齊,其他五縣縣令都可以說是羨慕嫉妒恨。

    這其中,最痛恨葉鈞耀的,無疑便是從徽州府推官任上被丟去署理績溪縣令,而後這個署理竟然變成了實授的舒邦儒了。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他就看上去乾瘦無神,顯然被窮績溪的這副擔子壓得不輕,再加上先頭壓制胡宗憲五周年祭,請來王汝正的事情被人傳出去,他如今在縣衙是寸步難行,三班六房陽奉陰違,底下的鄉宦百姓無不對他這個縣令採取漠視的態度。倘若不是知道此刻辭官,將來仕途就會再無希望,這位曾經的舒推官早就掛冠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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