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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草包的厲老大,這會兒卻突然如此精明,秦爺頓時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便陰著臉說:「我那門面雖說不如那長風鏢局,可也值個幾千兩。至於工錢,我不妨明說,如果是能打的,二兩銀子一個月不在話下,但不要混飯吃的!」
厲老大頓時意識到,人家這是到自己的地盤上來招攬好手來了,這下子登時面色鐵青,可看到其他幾個把頭仿佛早就知道似的,仍然團團圍在那秦爺身邊,他再看看自己麾下那些身手好的無不躍躍欲試,哪裡還不明白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他只是眼珠子一轉,當即便冷笑道:「秦爺的如意算盤打得確實不錯,但今天你們想來也都看到了,那謝榮能把一根鑌鐵棍使得這樣出神入化,那是什麼功夫!你們拿得出這樣的高手和人家比嗎?」
此話一出,原本發現很多人心動,臉色得意的秦爺頓時惡狠狠瞪了厲老大一眼。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在軍中如此,在打行同樣是如此,要一個能打能拼的人才,這有多難,誰不是心中有數?鍾南風當初為什麼這樣名氣大,還不是因為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再加上不要命,誰都懼他三分?現在他們這麼好幾家打行如果聯合起來,數量是夠了,可質量那是完全不夠。正當他臉色陰晴不定,打算把這個話題岔開的時候,卻只聽背後陡然之間傳來了兩聲驚呼。
進屋的都是把頭,院子外頭守著的都是手下,聽這聲音依稀是有人進來了,秦爺第一個色變。而動作最快的卻是靠門邊上的一個把頭,可他轉身剛衝出去,外間的驚呼一下子變成了慘叫和呻吟,那光景仿佛不但被人摸進來了,而且還被人打進來了。這下子,屋子裡的人紛紛趕緊出去。可當他們全都到了屋外時,就只見一地都是躺著哼哼的人影,偌大的院子中央,唯有一個人赤手空拳負手而立。
「烏合之眾。」
聽到對方撂下這麼一句話後,竟是施施然轉身就走,眾人雖說憤怒,可瞧著滿地全都是人的光景,竟然沒一個敢出口將其叫住。就當其緩步走到院門的時候,秦爺終究看過的風浪最多,清了清嗓子揚聲叫道:「這位壯士,我等無冤無仇,你這樣打進來,就不給我們一個交待嗎?」
話音剛落,他就只見對方轉過身來。儘管只是區區一個動作,他卻忍不住有後退的衝動,好容易方才堪堪忍住。等到對方重新緩步走近,借著屋子裡透出來的光,不止是他,每一個人都察覺到,來人很年輕,應該頂多三十,可就是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漢子,卻逼得他們這兒二十多號人誰都不敢妄動,而地上還有更多一倍的人躺著起不來,還不知道受了什麼樣的傷!
「交待?今天看到那家長風鏢局開業,聽說裡頭的中堅全都出自湖墅一家打行,我在人群中瞧著紀律不錯,還想過來領教領教,湖墅其他打行是個什麼水準,誰料一觸即潰,簡直不堪一擊!我也沒下殺手重手,半個時辰之後人就都能起來,你還要我什麼交待?」
對方說出的這個理由,無疑讓本來就因為長風鏢局的誕生而羨慕嫉妒恨的眾人更加窩火。而大手標行的秦爺卻從中嗅出了幾分不同的滋味,他排眾而出上前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說:「我等雖說身手絕對比不上壯士一根手指頭,但要說整個湖墅最講義氣的是誰,那肯定是咱們!這位壯士如此好武藝,不知道尊姓大名,若是弟兄們日後能有誰練到一身出眾的武藝,總不能不知道今日栽在誰手裡。」
「顧子敬。」一身黑衣的顧子敬淡淡地吐出這個名字,見眾人無不愕然,他便哂然說道,「無名之輩,你們沒聽說過很正常。」
「但過了今天,顧公子就不再是無名之輩了。」秦爺眼神中閃動著狡黠的光芒,因笑道,「顧公子的武藝,應該和今天謝鏢頭師兄弟三人差不多吧?」
「比謝鏢頭略有不及,和其他兩位在伯仲之間。」
顧子敬見面前這些人露出了顯然不相信的表情,他便似笑非笑地說,「謝鏢頭在呂公子門下的弟子中,從前並不顯眼。呂公子教授武藝素來是隨手點撥演示一套,據說輪到謝鏢頭的時候乏了,隨手拿了條木棍舞了一番,最後一下信手砸了棍子,說了一聲去吧。誰知道心地憨實的謝鏢頭就苦心只練這套棍法,包括最後一跺腳一砸棍,還有那一聲去吧也學得惟妙惟肖。十幾年下來,砸斷木棍無數,木棍換成鐵棍,鐵棍加大重量,最後才有了這麼一根鑌鐵棍。」
聽到他對謝榮仿佛極其熟稔的評價,厲老大忍不住問道:「聽顧公子的口氣,和謝鏢頭他們很熟悉,交過手?」
「在新昌打過很多次。」顧子敬說到這兒,這才想起什麼,「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告辭。」
「顧公子等等!」聽到顧子敬竟然也是新昌人,而且還和那三位打過很多次,這一次,秦爺幾乎如同兔子一般竄將出去,竟是鼓足勇氣直接擋在了顧子敬的退路上。見對方眉頭大皺,他便乍著膽子說道,「那長風鏢局裡除卻謝鏢頭之外的其他人,昔日也是湖墅地面上的打行混出來的,如今珠玉在前,我們也想改邪歸正,奈何有地方,有本錢,也能拉到生意,就缺少一個能鎮場子的人。顧公子既然也是當世高手,能否到我們這家鏢局屈就?」
「你們?」顧子敬挑了挑眉,隨即卻大笑了起來,「聽說長風鏢局那幫鏢師,都跟著一些戚家軍的老卒練過,這才有如今的精氣神,再加上謝鏢頭三人,更是如虎添翼,你們憑什麼?除非能把整個湖墅的打行全都聯合在一起,去蕪存菁,否則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