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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成一筆小生意的汪孚林接下來沒有再逛的興致,老馬識途的趙管事少不得前頭帶路,把眾人引到了一處歇家。雖然同是旅舍,但這裡還兼做牙行掮客的生意,若不是趙管事人面精熟,汪孚林一踏入其中就險些被兜攬生意的夥計給團團圍住。這一夜,吃了夜宵又洗漱過後,儘管四周圍自始至終就沒斷過喧譁,但一路辛勞再加上這一晚上所見所聞,他還是一沾枕頭就睡。

    只是迷迷糊糊之間,他卻只覺得腦海中有個什麼念頭,但此刻實在太累,卻也來不及細想了。

    另一邊,晚飯時有眼不識泰山吃了癟的鐘南風,此時此刻帶著手下一群弟兄們,興高采烈回到了靠近北新關運河邊上的一處舊宅子之後,卻是大呼小叫,好不快活。從武林門到北新關這一整個區域,方圓二十餘里的湖州市範圍之內,有字號的打行少說也有十幾家,他們雖說並不是人最多的,卻絕對是最團結的,也是名聲相當響亮的,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鍾南風當年曾經打過倭寇,人都是從城外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所以,打跑了另一撥人,給之前損失慘重的那家店討回了被搶走的東西,而後又撂下占地盤的狠話,趕明兒蹭吃的商鋪又能多上十幾二十間,每一個人都沉浸在高興和喜悅之中。他們大多是在鄉間沒了土地耕種,而在城裡也找不到活乾的人,有人也曾經在碼頭上給人當過苦力,打過零工,但因為整個杭州的人口太多,碼頭上的活大家搶著干,打零工又是有一頓沒一頓太難維持,這才入了打行,跟著鍾南風這位把頭混飯吃。  

    至少在這一行,他們能夠吃飽肚子,不至於餓死!

    「鐘頭,您就是厲害,厲老大平時那麼狠的人,在您手底下卻還是落荒而逃!」

    「就是,這湖州市這麼多打行,可再要找第二個當初還敢拿刀打倭寇的,卻是絕對找不出來了!」

    「乾脆咱們一鼓作氣,把這湖州市統統吃下來,以後就再也不愁吃不愁穿,大家還都能找到一個好媳婦!」

    這最後一句天真的話,當然出自一個年方十八的毛頭小子之口。其他人頓時鬨笑了起來,卻誰都沒有往心裡去。別看鐘南風和不少打行的老大都有點交情,但除卻厲老大這種不得人心的,真要是自家有那樣的擴張野心,那肯定會被其他各家聯合起來打壓下去。然而,縱使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的人,心裡卻也都知道,這般混日子還行,可要說正兒八經找個媳婦,卻是要看運氣。那可不是湖州市倚門賣笑的粉頭,正經人家誰敢跟他們這種人?

    鍾南風自己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卻不是因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兄弟胡說八道,而是因為晚上那場經歷。他提起酒罐,痛喝了一氣摻了無數水的劣酒,心裡卻在猜測著那個有戚家軍老卒保護的年輕公子是什麼身份。可想想人家只不過是出來逛的,和自己又沒什麼交集,最後還大大方方請自己吃了頓好的,他也就漸漸拋開了這樁不太痛快的回憶。然而,就當他灌了個半醉的時候,外間突然傳來了一陣嚷嚷,緊跟著,一個在門外放風的少年就沖了進來。  

    「鐘頭,不好了!」

    下意識地一把抄起擱在條凳旁邊的朴刀,鍾南風霍然起身,惱火地問道:「怎麼,是有人找上門來?」

    「是官軍,鐘頭,是官軍把咱們這兒圍住了!」那少年悽惶的聲音裡頭,竟是帶出了幾分哭腔!

    剎那間,四周圍原本還義憤填膺的人們全都一下子給嚇住了。他們號稱不怕官也不怕管,但那只是嘴上說說,真的被官軍堵門,這種壓迫感畢竟還是有的。鍾南風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隨即厲聲喝道:「涼水!」

    等到有手腳麻利的人捧著一瓢涼水過來,鍾南風也顧不得入夜時分天氣寒冷,直接用手舀水往臉上一潑,頓時腦袋清醒了很多。

    「來了多少人?領頭的說什麼?只是單單圍住這裡?」

    那半大少年畢竟太小,結結巴巴好一陣子,卻只說清楚外頭的人全都舉著火炬,鍾南風聽著不耐煩,乾脆就硬梆梆地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弟兄們,一塊出去看看。記住,聽我的號令行事!」

    當鍾南風帶人出了堂屋,外頭大門已經被人一腳踹開,一大群官軍一擁而入。為首的上下打量了這幫窮漢一眼,當下便用極其不耐煩的口氣說道:「本司錦衣衛杭州分司百戶駱邴原,稅關張公公那兒鬧了竊賊,本司不得不嚴查北新關附近閒雜人等。你們領頭的是誰?站出來!」  

    面對這等居高臨下的口氣,鍾南風冷著臉往前跨出去一步,還不等他回答什麼,那個說話的駱百戶竟是大手一揮,不由分說地讓人上來,一左一右緊緊挾持住了他。此時此刻,他終於忍不住怒火,大聲問道:「憑什麼抓我?」

    「憑什麼抓你?」駱邴原冷笑一聲,陰著臉說道,「不止是你,這湖州市好些打行的把頭,全都要回去問話。老實一些,回頭自然會放了你們,否則有的是你們的苦頭吃,帶走!」

    第二六零章 越鬧越大了

    汪孚林這一覺難得地一直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熟悉了一下地方,他才意識到這不是在之前住了好幾天的船上艙房,而是在旅舍的客房。至於外間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他也懶得理會,遮著額頭清醒了一下,繼而緩緩坐起身。

    這是在北新關附近,客棧的房間向來緊張,所以昨晚大家都是兩人一間,他是和於文住的一間,小夥計打的地鋪,可這會兒他往地鋪上一看,早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顯然人早起來了。他哪裡不知道是自己睡得太死,沒聽見動靜,當下趿拉了鞋子下地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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