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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同是常山護衛指揮,但孟賢是保定侯孟善之子,正兒八經的勛貴之後,兩人都知道自己不能及。這會兒吳榮也是紫脹了麵皮,惱羞成怒地建議道:「不如咱們去求見趙王殿下,就說他架空咱們倆是居心叵測,讓殿下收拾他!」
「老弟,你醒醒吧!他能回來聽說就是殿下從中出力……倭寇?天底下哪裡來的那麼多倭寇!」憤憤不平的王舫瞧見一個抱著文書的軍官向自己行禮方才往裡頭走,不禁又冷笑了一聲,「今兒個還有人向咱們行禮,明兒個說不定連個假意恭敬的人都沒有!我前幾日聽到一個消息還沒在意,這會兒卻想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孟賢把弟弟舉薦給了趙王殿下!」
「孟賢還有弟弟,我怎麼沒聽說?」
「那些公侯伯都是勛貴,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如今那位保定侯乃是頭一代保定侯的嫡子,可同一輩的庶子卻不止孟賢一個,下頭還有好幾個不成器的。孟賢這次舉薦的就是他弟弟孟三……哼,連一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也不知道生母是什麼身份!」
兩人說話聲音並不算高,但抱著文書往三堂去的王瑜自小天賦異稟,耳力極好,竟是聽得清楚分明。他今天這一趟是被舅舅高正硬是差過來的,原本就是心裡七上八下,此時更覺得高官中間的勾當太過複雜。上了台階到三堂門口,他就向門口的親兵說了一聲,本以為讓人轉交即可,誰知道通稟之後,裡頭竟是吩咐他進去。
他只是瞥了一眼滿屋子顏色鮮艷的官服就單膝跪了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只是糊裡糊塗在人的吩咐下站起身來。無論是千戶還是衛鎮撫都是往日他只能仰視的頂頭上司,他認得別人,別人不認得他,而孟賢這個中護衛指揮他更是頭一次接觸,自是束手束腳。然而,看清了孟賢左手邊坐著的那個人,他不禁呆若木雞。
這不是妻子金夙的三表哥嗎?
剛剛王瑜進來的時候,張越就認出了這個表妹夫。見其舉止拘束緊張,他便隱隱覺得此人恐怕真的只是一個尋尋常常的小旗,應該很少接觸這種場合。然而,讓他詫異的是,孟賢的口氣卻仿佛流露出幾分不同尋常的關切。面對這種情形,他頓時有些吃不准了。
由於有諸多事情需要一一敲定,因此張越又和孟賢跑了一趟城外常山三護衛的駐地,一直到日頭西下方才回城。分道揚鑣時,等到別人都散去了,孟賢卻忽然向張越下了邀約:「前幾天陳留郡主送過信來,說是不日就要回京,到時候若有空會來探望敏敏。如今一年大喪已過,但若是陳留郡主登門,我家裡竟是沒有能陪客的。我已經和俊哥媳婦提過了,若是你媳婦方便……當初我落難的時候,你們夫妻照應我家良多,以後也不妨走動走動。」
第三百六十八章 皇妃和郡主
這天晌午,幾十個護衛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行入了北京城。那馬車乃是青銅珠頂,垂銀香圓寶蓋,前頭掩著青銷金羅緣邊紅簾,車四周圍還裹著用於防雨的紅油絹雨轎衣。車中的陳設盡顯奢華,紅交床上設坐踏褥,海棠高几上擺著一隻銀瓶,竟好似活動的小屋子。人在紅交床上或坐或臥,甚至覺察不出馬車行駛時的震動。
「郡主,您還是第一次用這翟車呢,外頭人似乎都在朝咱們看。這樣直接去皇宮拜見皇上是不是太招搖了?」
「坐船實在是太慢了,若不是這翟車結實,我也沒法這麼快趕過來。再說,只要我還是父王的女兒,就是青衣小轎停在宮門口,那也同樣是招搖。皇上特意派了錦衣衛過來傳召,又是一路護衛,足可見王娘娘的病勢很不好,要是有什麼萬一,我怎麼對得起她?這許多年來,王娘娘沒少為父王說過好話,我上回逗留期間也沒少照應我,總得趕上最後一面。」
相比這車內豪奢的擺設,陳留郡主朱寧的服飾卻簡單得很,銀白袷紗衫,外頭罩著一件松花色彩繡蝴蝶比甲,底下則是一條素淡顏色的裙子。她烏黑的秀髮上不見那些複雜的珠玉髮簪,只乾淨利落地用一把宮制玉梳綰起,耳垂上只戴著一對白玉耳墜,其他飾物皆無。即便如此,她仍是流露出一種掩不住的凜然貴氣。
旁邊一個侍女還想再勸說什麼,另一個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兩人又覷了朱寧一眼。見主人雖懶散地坐著,目光卻顯得極為銳利,不禁縮了縮腦袋,老老實實坐好。
馬車沿著前門大街一路前行,最後便抵達了西宮奉天門。因護送的乃是錦衣衛,宮門禁衛自然不敢攔阻,看清馬車上下來的那主僕三人後,他們更是連忙低垂了頭。朱寧入了右角門,很快便有早早等在這兒的小太監迎上來帶路,卻是往少有大臣經過的僻靜路上引。
等到四周沒了外人,他方才放慢了步子,低聲說道:「郡主,皇上這些天不見大臣也不見趙王和諸公主,動輒杖責宮人內侍,如今幾個為貴妃娘娘診治的御醫也已經給下到了內廷大牢中。安陽王妃昨日說錯了話被罰在家禁足,一位順儀因為忤逆了皇上被褫奪了尊位貶了,就連趙王和幾位駙馬爺也根本不敢勸皇上,大伙兒都盼著您呢。」
「秀春館中伺候的那些人呢?」
那小太監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那聲音更是輕得好似蚊子叫:「皇上說了,他們伺候不周,倘若貴妃娘娘有個三長兩短……秀春館上上下下二十多號人,皇上要所有人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