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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張越一把拽著,張赳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出了門。等到進了那間簡簡單單的屋子,和衣躺在了地上的鋪蓋上頭,他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結果只出神了片刻就感到腦袋一沉,眼前竟是一片黑暗。手忙腳亂的他狠狠拉扯了幾下,這才拉下了頭上的東西,旋即醒悟到是張越又把一床被子扔在了他的頭上。

    「好好記著,你可是咱們這一支的長房長孫,趕緊歇下。如今夜裡冷,多蓋一些,別著涼了,待會出去的時候卻睡不得。」

    「嗯,謝謝三哥!」

    看到張赳重重點頭,隨即便乖乖翻身躺下,張越不禁露出了笑容。雖說張赳如今已經十八了,但在他心裡永遠是那個常常鬧些彆扭的小傢伙,時不時還會想起小時候他給小傢伙起的綽號朝天眼。祖母的心愿不外乎是家和萬事興,他一定會牢牢記在心裡。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失去方知彌足珍貴

    雖說歷代向來嚴禁違時嫁娶,也就是居喪成婚,但由於這種婚事有告慰長輩在天之靈的意思,因此屢禁不絕。顧氏之前已經預料到自己興許熬不到親見孫兒成婚,於是早早準備好了遺表上奏,雖不能辭采華茂,但卻字字懇切句句真情。朱棣念在她守寡多年教導出了兩代好兒孫,特命於百日之內借吉就婚。面對這樣的旨意,最愛挑刺的太常寺也為之默然。  

    而有了皇帝這麼一句話,武安侯胡同這毗鄰的兩家再無猶豫,當即便議定照舊嫁娶。儘管如此,因原本定好的黃道吉日在顧氏喪期頭七之內,少不得又令人再作卜算,最後迎娶的日子就定在了九月二十八日。而在此之前,另一對原本定在九月十八成婚的新人,也把好日子往後延遲了幾天,恰是在九月二十五最終完婚。

    按照靈犀的想法,原是打算為顧氏守孝一年,彭十三也沒有什麼異議,但王夫人想到張赳馬上就要借吉成婚,這一對的婚事更不應該拖延,因此便親自勸說了一番,總算是料理完了這一樁。由於彭十三父母都不在,端坐受禮的便只是英國公夫婦,這一夜的婚禮雖算不上熱鬧,卻也是溫馨喜慶。

    顧氏雖然留了不少東西陪送給靈犀,婚事亦是辦得莊重,但畢竟不能和三日後的張家娶婦相提並論。即便是借吉成婚,府中上下仍然得先除喪服之制,和平日嫁娶一樣披紅戴吉,只在喜棚和其他儀制上稍加殺減,但該請的賓客還是都下了請柬,縱使因顧忌張家如今還在居喪期間不便登門的人,也往往人不到禮到,但凡在京勛貴更是人人到場。

    眼看前頭行禮已畢,新郎新娘入洞房合卺去了,安遠侯柳升和英國公張輔座位相鄰,當即低聲說道:「若不是諜報阿魯台還不死心,武安侯也不用眼巴巴領兵守在開平。老夫人走得太過突然,武安侯也實在是不巧……英國公,說一句不敬的話,我倒是覺著不用那麼急的,若守孝一年,武安侯能趕回來,外頭人也就沒話好說了,不是麼?」  

    「嬸娘的遺表我瞧過,連唐德宗體察張茂宗亡母之請,將義章公主於孝期下降的例子都提了出來,足可見她心意已決,若是我們這些晚輩不遵,反而更是失了孝道。」張輔說著便嘆了一口氣,隨即搖搖頭道,「一年守孝之後便可名正言順地操辦,總比眼下風光,但畢竟亡者遺願更重要。她就是這麼個最大的念想,所以咱們自當替她完成。」

    「說得也是。看到今天的情形,老夫人若是在天有靈,也當含笑了。」

    安遠侯柳升感慨了一聲,見張輔不想多說話的模樣,他便不再羅嗦。須臾,新郎張赳再次出現在了大廳中,當下便是逐席敬酒。若是換成往日,自然少不得一番喧鬧取笑,這時節大伙兒都顧慮著場合,於是張赳自然是輕而易舉地過了關,就連鬧洞房的喧鬧也都省了。

    儘管這一夜至為喜慶,但在賓客散去之後,那些歡聲笑語便全都消失在了寂靜的夜裡,餘下的就只有清冷的月光。畢竟是張赳的新婚之夜,而且已經過了喪期頭三天,已經用不著守靈,但晚上張信仍是執意在靈前再守一夜,於是,張超和張越擔心有事,索性就睡在了靈棚旁邊的屋子裡。

    此時此刻,透過那門帘的縫隙,張越看著靈前長亮的指路燈,想起那天張輔親自守靈時的潸然淚下,眼睛不知不覺又有些紅了。剛剛辦完喜事,上半夜要收拾的東西極多,他也幾乎沒怎麼合眼,此時難免覺得眼睛酸痛困意重重。因自己又是幾天連二門都沒進,他不禁尋思明日一早一定要抽空去瞧瞧杜綰的情形如何,如是想著想著,他不知不覺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方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卻發現張超仍是抱膝坐在那裡。  

    「大哥?」

    張超原本在發呆,聽到這突兀的叫喚,轉頭看見是張越正揉眼睛看著自己,便生硬地解釋道:「我睡不著,坐一會兒,你不用管我。」

    「明日乃是三七,又要做一場佛事,到時候還要打點精神,你若是能睡還是睡一會,咱們幾個裡頭,畢竟你是長兄。」

    張越知道張超心裡必定有事,但更明白此時勸多了也沒用,因此只說了這麼一句便再次睡下,又翻了個身子。他才剛剛合上眼睛,身後就傳來了一個喃喃自語的聲音。

    「小時候祖母一向很喜歡我和二弟,所以我也最喜歡那時候的祖母。等到大了,我就老覺著她太嚴厲了,管束得人透不過氣來。一舉一動有禮儀章法,在外不能墮了家裡的聲名,在內要一心上進不能偷懶,就連婚事……就連婚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所以,在金鄉衛的時候雖說常常有倭寇進犯,但我覺得那時候最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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