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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七自打從青州開始就跟著張越,知道張家和孟家不但有姻親關係,而且張越至少對孟家那位四姑娘有過好感。此時此刻,雖說知道不應該自己多嘴,他仍是謹慎地提醒道:「大人,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不能謹慎處置,只怕要牽累無數。尤其是孟家……」
「牽累無數……那些人謀劃的時候怎麼就想不到牽累無數!我來燈草胡同之前就派了人先去王家看住高正就是為了這個,司禮監關防的事情暫且撇開不提,這謀反種種包括偽造遺詔歸根結底都是高正說出來的,也只有他最清楚真相,眼下正好將其帶回宮去。若他只是扯起孟賢的虎皮做大旗那就好辦了,那樣的話接下來就還能想想法子。」
儘管懷著這樣的希望,但張越卻沒有再說下去。不得不說,這種可能性實在太低。以孟賢之前的那些言行來看,要說這次的事情沒有參與,就連他也是壓根不相信。但即便如此,他總得先找到高正盤問清楚,這條路不通再想其他辦法。若真的坐實了罪名,保定侯府倒是有五成希望逃過一劫,但倘若孟賢家慘遭籍沒……那最好的結果也是無論男女都沒官為奴!
「對了,剛剛大人就算再不待見富陽侯,也至少該敷衍一下,他畢竟是皇上的外孫。」
「皇上的外孫不值錢!」心情正極其糟糕的張越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若是他在皇上面前不要胡亂辯解好好認錯服罪,編出一個可以接受的藉口來,那興許頂多就是奪爵禁閉。但若是他不知好歹,那麼盛怒之下的皇上會如何處置,誰也說不準。總之,即便他的母親是永平公主,這一次也救不了他。」
而最後一句話,張越卻只是在心裡轉了一轉——朱棣興許有可能會庇護一下趙王,但李茂芳這個外孫又不姓朱,在皇帝心中算得了什麼?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就這點小樣還想謀反
城東羊毛胡同附近的一大片廊房大多都是軍官賃下住著,平日裡少不得常有彼此熟識的串門,因此遠近幾十戶人家都知道王家娘子人長得漂亮,而且爽利明快極會打理家務。女人們常常上門嘮嘮家常,而男人們雖說都惋惜如此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竟然嫁給了年近三十的王瑜,但這兒的住戶全都是總旗小旗一類的小軍官,誰也不比誰高貴,王瑜又新得了好差事,他們能做的也只有沒事情往門前的巷子過,哪怕是隔著牆聽那聲音也是好的。
所以,這天晚上聽到王家乒桌球乓的聲音,左鄰右舍有的親自過來探問,有的則是使人過來查看,結果王家雇來的一個僕婦開了門,卻支支吾吾不肯說那動靜是怎麼回事。
直到王瑜親自出現在門口,解釋說家中一時不小心砸了東西,人們方才漸漸散去,但仍有好事的暗地搖頭。起初仿佛聽說是王瑜的舅舅來了,剛剛又分明是砸東西的聲音,王瑜總不可能對舅舅發脾氣,想來受氣的總是那個漂亮的王家娘子。等不少管閒事的聽到馬蹄聲,又從門縫裡看到王瑜氣咻咻地騎馬疾馳而去,這種猜測更是坐實了。
「娘子,門外肖家婆子來敲門了,說是您有什麼事儘管對她說!」
聽到門外那僕婦的聲音,金夙頓時更覺得心煩意亂,咬咬牙才吩咐道:「你出去告訴她,多謝她惦記。相公出去了,改日我再登門致謝,如今夜已經深了,請她回去安歇吧。」
待那女僕答應一聲走了,她方才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兩步,最後竟是望著那盞仍然明亮的燈呆在了那兒。小時候母親常常嘮叨什麼嫁個貴郎君以後一輩子榮華富貴,她懵懵懂懂地記下了,那時候頭一回去張家做客的時候見識了真正富貴人家的光景,心裡並不是不羨慕,可陡然之間家裡遭遇那樣的大變,繼而姐姐更是落得那樣下場,她早就寒了心。
她如今只想夫妻和睦好好過日子,為什麼偏偏會遇到這樣可怕的事!
「夙兒,夙兒!」
死死咬著嘴唇的金夙恍惚了好一陣子方才聽清了那個聲音,頓時大吃一驚。三兩步奔上前去打開門,看見門外赫然站著身形瘦削形容枯槁的母親馮蘭,她連忙伸手把人攙扶了進來,等掩上門之後便不安地問道:「這麼冷的天,如今又晚了,娘你還沒有睡下?」
人生經歷了一回大起大落,馮蘭當初那點子嫌貧愛富趨炎附勢的氣性早就打磨光了,女婿雖不寬裕,但這世上能找到幾個女婿肯接沒進項的岳母一起過活的?發覺女兒雙手冰涼,她便忍不住說道:「剛剛雖說你們都壓低了聲音,但砸東西的聲音鄰舍都聽到了,我怎麼會沒聽到?只是等姑爺出去沒動靜了,我才想過來瞧一瞧。你們倆從來都不紅臉的,若是難得他做錯了事情,你也別放在心上,畢竟你如今有身子了,更何況還有他舅舅在。」
這舅舅兩個字頓時讓金夙變了臉色。而馮蘭看到這情形,誤以為女兒是因為高正的緣故方才和王瑜鬧了彆扭,於是便教訓道:「若你不是為了自個,而是為了他舅舅惹惱了他,那就更不應該了。他從小沒了爹娘,就是靠舅舅幫襯,向著人家一點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你們的婚事還是靠著他舅舅牽線搭橋……」
「娘,你別說了!」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打斷了話語,馮蘭頓時大吃一驚。仔細打量了一番金夙,見她面色已然發青,她不覺吃了一驚,旋即就聽到內室裡頭一陣咿咿唔唔的聲音。此時此刻,她終究忍不住那驚疑,疾步上前到了側門處,一把掀起了那帘子,結果被入眼的一切給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