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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更衣就是個小妖精,若讓你更衣了那還得了?」青年男子一把攬過佳人的纖腰,用指尖挑逗似的挾住了澄心圓潤的下巴,俯首重重吻了上去。良久,他才意猶未盡地抬起了頭,很是遺憾地道,「可惜老太太還沒死,否則我名正言順地把你接進去,就不用再這麼偷偷摸摸了!」
「聖上,您就莫要調笑妾身了,哪怕是太皇太后真的故去,宮中尚有太后太妃管教,朝中尚有無數大臣輔佐,誰會容得堂堂天子官家把妾身這麼一個青樓女子放在宮裡?」眼見周圍再無閒雜人等,澄心故意把聲音提高了兩分,原本就軟若無骨的身子更是如同水蛇似的纏著那人不放。
此時此刻,高俅終於弄明白了事情始末,渾身上下冰寒一片。怪不得澄心語氣不安神情惶急,怪不得口口聲聲讓自己看顧性命,原來外面那人竟是這樣了不得的身份。天哪,原來宋朝除了那位道君皇帝之外,前頭還有一個流連青樓楚館的,甚至還搭上了風月頭牌。自己竟在無心無意的情況下和哲宗趙煦的禁臠搭上了關係,這不是找死麼?
他再也顧不得外邊兩人在說些什麼了,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或是乾脆逃出去,被趙煦撞見就只有死路一條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得罪了這個善於政治報復的天子,別說他的造皇大計,怕是趙煦震怒之下,所有和自己相識的人都會被掃進去。怎麼辦,究竟怎麼辦?
驚慌失措的高球先是小心翼翼地移動到了窗邊,但偷眼一瞧,只見下面花園中四處都是明哨暗探,侍衛隨從密布,眼見跳窗逃走是不可能了。情急之下,他又想到了剛才那個柜子,可是,澄心雖然取出了所有東西,但自己要爬進去很難不發出響動,萬一驚擾了趙煦,那就絕了最後一絲逃生之路。終於,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張寬敞的大床上。
耳聽外間談話聲越來越清晰,他來不及多做考慮,三步並兩步地衝到床邊,一撩帷幔就鑽進了床底下。他才剛剛貼牆藏好,一陣環佩叮噹的響聲過後,趙煦和澄心就進了裡間。
趙煦一進房間就四處打量了一番,剛才在門口被人阻路,要說他全然沒有疑心是不可能的,可是,澄心閨房中一目了然,只有一旁的書櫃完全敞開著,一大堆的書畫捲軸全都堆在了一邊的書桌上。
掀開珠簾的一剎那,澄心幾乎感覺一顆心跳到了喉嚨口,藏在袖中的左手幾乎捏得發青,就怕高俅沒聽見自己的暗示。此時見四下無人,她才稍稍安心了一些,連忙上前掩飾道:「聖上您還說呢,若不是您非得要急著進來,妾身這一屋子的東西早就整理乾淨了……」
話還沒說完,趙煦便語帶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你一個女兒家,識文斷字也就行了,收集那麼多名家字畫做什麼,這些東西又不能當飯吃?」他拿起一幅捲軸掃了一眼,又隨手將其扔在了書桌上,「這些人字畫再好有什麼用,成天只知道圍著老太太打轉,一個個視朕如無物,全都是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
「聖上,太皇太后總有一天要去的,您又何必耿耿於懷?」澄心曲意安慰著身邊這個天底下最尊榮的男人,臉上儘是奉承的笑意,「以後您自有親政做主的時候,到時還怕不能國泰民安麼?」
「朕等不到那個時候!」趙煦冷哼一聲,顯然並不為澄心的勸慰所動,「群臣上朝的時候,但凡奏事全都對著老太太,朕只能看著他們的後背和撅起的屁股,這叫什麼皇帝!」他越說越上火,乾脆來來回回在房中踱著步子,忿忿不平地道,「那些大臣只知道是老太太復了他們的官職,只知道是老太太給了他們富貴,他們何嘗想到了朕?朕如今早已成年,他們卻不知道奏請老太太撤簾,也不知道奏請朕親政,如此不忠不孝的臣子,朕要他們又有何用?」
澄心儘管和這位大宋天子相交甚深,但從未看見趙煦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一時間站在原地動彈不得,根本不敢貿然上前相勸,只能呆呆地聽著他在那裡厲聲咆哮。
「說什麼以母改子還天下正道,先帝重用王介甫推行變法乃是為了強國,這又有什麼不對?你看看如今朝堂上做主的都是些什麼人,一個個只知道叫囂祖宗成例,只要有看不順眼的就全都黜落,根本就是一言堂!前些日子朕不過示意兩個御史彈劾了蘇家兩兄弟,老太太就不依不饒地貶官拿問,就差沒有殺人立威了!是不是乾脆要讓朕把皇位讓給他們坐,他們才能滿意?」
「聖上,聖上請息雷霆之怒!」澄心眼見趙煦越說越離譜,不得不上前跪倒在地,拼命地抱住了趙煦的雙膝,「聖上乃一國之君,太皇太后縱有不是,您也不能在妾身這等外人面前如此鄙薄,萬一被哪個小人聽去,事情傳到太皇太后的耳中,豈不是失了祖孫情分?」見趙煦有所意動,她連忙添油加醋地排解道,「如今太皇太后染疾在身,聖上不能讓有心人挑到了錯處,否則以前的準備豈不是白費了麼?今天這些話,妾身必定會爛在肚子裡,至死也不會泄露一句,聖上但請放心。」
「朕自然信你。」趙煦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親自把澄心扶了起來,「也只有你把朕當作皇帝,他們始終把朕當作三歲孩子……澄心,你放心,到了親政的一天,朕必定接你入宮!」
好不容易消弭了趙煦的火頭,澄心也大大鬆了一口氣,口中還不望謙遜兩句:「妾身不求名份,只希望聖上能平安喜樂,妾身就知足了。」但見身邊人現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又趁熱打鐵地道,「聖上請坐,妾身彈琴給您聽,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