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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就好,將來記我的情就行了!」馮開貴咧嘴一笑,這才上前把那些圍著姚平仲的人全都分了開來。「好了好了,你們別用這幅嘴臉嚇著了姚公子,一路上有的是機會,別那麼心急!」狠狠瞪了那幾個都頭一眼後,他又朝姚平仲笑道,「姚公子你別和他們這些人一般見識,一個個都像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似的!」
姚平仲本能地眉頭一皺,他雖然是執拗不苟言笑的性子,但承襲父親的脾氣,對軍士和下級軍官卻都是一視同仁。「馮大人,我如今雖未有實職在身,卻也不是什麼公子,以後請直呼我的字希晏即可。」
這句話頓時說得馮開貴訕訕的,就連一旁的常青和老馬也覺得詫異。幾個有心人立刻朝姚平仲的手掌看去,見上頭布滿了老繭,立刻聯想到了姚家的家教。怪不得人說將門虎子,原來竟是從這個上頭磨練出來的。
五百人的開拔畢竟不是小事,糧草軍械一樣都不能少,甚至還要考慮到是否會引起周邊蠻夷的誤會。好在高俅臨行前將羅木加的親筆信交給了姚平仲,因此一行人只從烏蠻族的控制區通過,倒也少了走漏風聲的機會。
這一晚紮營晚飯過後,姚平仲便一個人坐在篝火邊發愣,尋常小兵見他這個樣子,自然不敢前去打擾。白日裡他們全都看到了姚平仲的箭術,那端得是箭若驚鴻燦若流星,一箭上天竟落下了兩隻宿鳥,所以再也沒人認為所謂一箭雙鵰是什麼鬼話,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全都有些畏懼這個看似年輕的少年。
「希晏老弟,怎麼年紀輕輕的就知道發呆!」
一記頗有些力道的掌擊讓姚平仲從紛亂的思緒中恍過神來,他回頭見是老馬,一怔之後方才牽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沒什麼,只是在想到時該怎麼動手。」
「哎,你怎麼光想這些!」老馬自來熟地往姚平仲身邊一坐,歪頭看了他幾眼,這才笑道,「要讓我說,怎麼也不信你才剛過十五歲,你這少年老成的模樣,看上去說是二十歲也有人信。不過麼,你性子太孤僻了一些,既然將來是要像你爺爺和老爹那樣帶兵的,就得豁出臉去,光讓他們怕你不行,得叫他們又敬又怕!當兵的全都是粗人,他們眼下是服了你的武藝,但要像手臂指揮指頭那樣指揮他們,你眼下可是還做不到吧?」
聽到老馬將如臂使指這個詞語拆開來說,姚平仲不覺莞爾。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很有些古怪,但從來沒有人這樣當面說過,聽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老馬見姚平仲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不由撓了撓頭。他雖然已經四十多歲,至今卻仍舊打著光棍,剛才用老子教訓兒子似的態度倒出了心裡話,此時卻覺得有些不合適。
「嘿嘿,我這人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你聽著別往心裡去!」他拍拍屁股起身就想開溜,誰知才站起來就被姚平仲抓住了袖子,登時愣了。
「別走,那你倒說說,如果有一營兵歸我管,我該怎麼如臂使指地指揮他們?」姚平仲刻意加重了如臂使指四個字的語氣,臉上的頑皮之意顯露無遺。「要不,你讓我指揮一下你的一營兵?」
老馬一愣之下第一反應就是罵了一句髒話,隨後才翻了一個白眼。他哪裡會想到,繞來繞去竟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你小子狠!」他狠狠撂下了一句,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事情我作不了主,最多在老常那裡替你說幾句,大概平時行軍的時候還勉強可以,真正打起來你是休想!」
第二十九章 成都府偶遇故人
當著高俅的面,焦恩仲解開了那個紅錦囊,裡頭立刻滾出了兩顆龍眼大小圓滾滾的珠子,一眼看去便顯得溫潤圓滑,顯然是價值不菲。
「只不過區區進言就準備了這樣貴重的東西……」一旁的吳廣元頓時眉頭一皺,「難道他們是看準了此次必然成功?」
高俅苦笑一聲,示意焦恩仲將東西裝好,這才倚在靠背上閉目沉思。他當初之所以選擇了到西南走一趟,除了撈取政治資歷之外,不外乎就是看中了大理而已。在他的印象中,靖康之難後,南宋皇室對於大理的重視就空前高漲了起來,這不僅因為四川已經成了抗擊金國的前線,另外則是因為戰馬的匱乏,所以才需要從大理買馬作為補充。眼下雖然沒有這份憂慮,但未雨綢繆卻還是必要的。
冊封一個大理王對於朝廷來說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從此帶來的政治意義卻絕不能小看,比如說夾雜在大理和大宋之間的西南蠻夷就是分外值得憂慮的一點,另外一點就是大理的政治格局。從長治久安來看,是立挺高氏還是暗地裡稍稍扶一把段氏,策略和手段都應該從現在考慮起來。
「高帥,不管怎麼樣,自我大宋立國以來,大理並未和我國有過兵戈,反而屢屢朝貢,從這一點來看,朝廷也該是接受這個西南屬國的時候了。」金堅見高俅始終保持沉默,誤以為上司對此心有顧慮,不由開口說道,「我命人打探過,高明清乃是如今大理相國高泰明的第四子,為人也算是武勇,深得高泰明信任。此次高泰明居然派親生兒子到成都府來,足可見其意堅決。倘若不答應,恐怕會重蹈當年儂智高起兵作亂的覆轍,須知大理的兵力可比區區蠻夷可怕得多。」
這話雖然說得危言聳聽,其中也不乏謬誤之處,但聽在高俅耳中卻猶如一道靈光。他倏地睜開了眼睛,重重點了點頭:「立刻去把那個高明清請來,我現在就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