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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耶律達聞言勃然色變,心下更是駭然,「如今魏王是何打算,大王還不知道,怎可輕舉妄動露了行蹤?倘若到時兩位太后來使向南京要人,魏王說不定會……」
「凡事畏首畏尾,不是大丈夫!」蕭芷因傲然笑道,「剛剛那店老闆已經說了,魏王的心意固然不可知,但是,他的部屬呢?誰不想自己的主子榮登大寶擁有天下,誰不想成為擁立功臣而青史留名坐享富貴?朝廷使節不是沒來麼,好,那我這個南院大王便送過去,正好把這些人的心火都撩撥起來!」
蕭芷因從來就是膽大妄為之輩,用過飯之後便帶著一群隨從直奔南京留守府,見放眼過去全都是素白的顏色,他的嘴角更是流露出一絲冷笑。
門口的兩個遼兵見有人騎馬疾馳而來,立刻呼喝一聲,不一會兒,留守府中便奔出了幾十個人,個個都是長刀出鞘,戒備之色溢於言表。直到蕭芷因等人勒住了馬,一個為首的才上前一步厲聲喝道:「留守府重地,何人膽敢擅闖?」
蕭芷因一舉手,身後數名護衛齊刷刷地下馬,動作整齊劃一,看得那些遼兵都是一呆。在馬背上又坐了片刻,他方才瀟灑地跳了下來,輕描淡寫地道:「海陵郡王,知南院大王事蕭芷因,特地前來弔祭義和仁聖皇太叔!」
一句短短的話頓時把一群軍士全都鎮住了,若非剛剛那幾個護衛顯示出了良好的素養,而且蕭芷因本人氣勢不凡,他們也許會把來人當作瘋子。堂堂大遼南院大王,怎麼會作漢人裝扮?
好半晌,留守府內終於匆匆出來一個侍衛打扮的年輕人,他抬眼往蕭芷因臉上打量了片刻,立即上前單膝跪下行禮道:「拜見大王!」
「我倒是誰,原來是阿魯!」蕭芷因上前一把扶起那年輕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不過是剛剛當上了魏王的侍衛!這不過五年過去,你就出息了!對了,我是特意來弔祭義和仁聖皇太叔的,快帶我過去!」
耶律阿魯張大了嘴,猶豫了許久方才低聲問道:「蕭大王,你此番前來是代表朝廷,還是……」
「朝廷?」蕭芷因眉頭一挑,故作驚訝地道,「我離開上京已經有不少時日了,前些時日正好聽到皇太叔薨逝,所以便前來弔祭。怎麼,這麼天大的事情,朝廷居然未曾派人過來?」
這句話的聲音頗為響亮,不單單是耶律阿魯,就連旁邊的一群軍士也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竟是人人臉色難看。就算正在天子喪期之內,堂堂皇太叔薨逝,朝廷卻連一個使節都不派,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第二十九章 驕貴胄各懷鬼胎
作為宋魏國王,皇太叔耶律和魯斡的兒子,魏王耶律淳無疑是得天獨厚的——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奴僕牛馬美女什麼都不缺,分守一地不用看他人臉色,正因為如此,他對於權力並沒有太大的渴望。然而,這並不意味著,身上流著純種耶律氏血脈的他就會對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完全不動心。
「海陵郡王蕭芷因?」
在聽到侍衛回報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立刻閃過了這樣一個名字。儘管蕭氏和耶律氏都是遼國最尊貴的姓氏,但是,一般而言,南北院大王都由耶律氏的宗室擔當,並不常常授予外姓,尤其是像蕭芷因這樣的年輕人。
對於蕭芷因其人,耶律淳並不陌生,但也只限於往日見面的泛泛之交而已。相比於一味跋扈的蕭奉先兄弟,蕭芷因為人便低調得多,只是在耶律延禧的一味寵信下,官職一次又一次地得到了拔高,因此,驟進兩個字是他最深刻的印象。
他緩緩起身,沉聲喝道:「來人,傳令下去,擺儀仗,按照欽使例迎接,我親自去迎海陵郡王……不,迎南院大王進來!」
南院大王親自前來弔祭的消息很快便在整個南京城傳開了,重要的不是蕭芷因是否朝廷欽使,重要的是他那個南院大王的頭銜。然而,平常小民咀嚼不出來的滋味,並不代表著南京城上下的官員將領品不出來,更何況,由於靠近大宋,這裡的漢官數量極多,很快便有人把事情聯想到了另一個方面。
雖然心中別有目的,但蕭芷因還是按照正式禮節一絲不苟地做完了祭禮。一應表面功夫做足之後,他方才單獨見到了魏王耶律淳。兩相一打照面,他便發覺了耶律淳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以及憔悴不堪的臉色,心中不由有了數目。
「海陵郡王,先帝在世的時候對你如此倚重,為何你卻在他重病的時間離京,而且至今不歸?」耶律淳懶得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在這個時候跑到南京城來,應該不僅僅因為弔祭我父王那麼簡單吧?」
對於耶律淳的直爽,蕭芷因並未稍動顏色:「魏王,中原人曾經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想必你應該聽說過。我朝雖然也有太后臨朝稱制,但是,何嘗有兩歲幼童為帝,而兩位太后雙雙臨朝的先例?如今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仁靖太后不過是做做樣子的,真正大權獨攬的是那位仁和太后,而藉此得到最大好處的是誰?是耶律余睹那一群少壯宗室!」
他驟然提高了聲音,見耶律淳面有所動,他知道自己這話說到了點子上。「耶律余睹剛剛年過二十,雖然人稱宗室豪俊,但是論血統親疏,他哪裡比得上魏王這樣的真正嫡系?可如今又如何,他已經官拜上京留守,封蘭陵郡王,將來若是稱了仁和太后的心意,仿當年睿智皇后先例也未必可知!至於我,若是那時留在京城,魏王認為那些人能放過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