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頁
「炎姬,想不到這一次炎侯會以你為使,讓朕頗為意外啊!」姜離笑吟吟地離座而起,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炎姬面目,「不過兩年不見,你就出落得如此動人,再過些時日,朕那王妹天下第一美人的頭銜,怕就要拱手讓人了!」
「陛下過獎,臣女愧不敢當!」炎姬盈盈下拜,「此次父侯以臣女為使,一來是為了恭祝太子殿下的冊封,二來則是為了謝罪!」不用眼睛看,她就能夠感到虎鉞渾身大震,嘴角的笑意便愈發深了,「立儲雖說是國事,但更是陛下家事,身為臣子者自沒有百般指摘的道理!至於興平君殿下的安危,臣女知道陛下仁慈,絕不會因為小事而誅戮義子。」
「好,好,不愧馭琴炎姬!」姜離哈哈大笑,神色間一掃適才的陰沉,「練卿,你曾經大讚炎姬的冰雪聰明,如今果然不同凡響。若是身為男兒身,執掌一國之政是綽綽有餘的。」
練鈞如聽得眉頭大皺,他確實傾心於炎姬,可絕對沒有在華王姜離面前露過口風,這位天子如今突然說出這種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階下的炎姬也微微蹙眉,隨即展顏一笑,似乎在等待姜離接下來的話。
「炎姬,如今你已近婚齡,卻始終未曾婚配,足可見炎侯的寵信。若是你不介意,朕來做一個大媒可好?」姜離終於露出了真實用意,一時間,殿上殿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天子。須知炎侯陽烈獨寵愛女,固然因為炎姬是獨女的緣故,另外自然還有其他心思。憑藉這位絕色女兒,陽烈大可用招婿來交結外援,哪裡會讓外人插手愛女婚事?
虎鉞再也難掩心中震撼,跨前一步躬身稟奏道:「陛下美意,外臣原本不該說什麼,只是主上一向愛重炎姬殿下,至今未曾有意許人。陛下……」
姜離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面上的笑意絲毫未減,「若是炎侯在此,也一定會認可朕的眼光!朕早已知道,兩年前炎侯偕女朝覲時,練卿便對炎姬一見傾心,只是始終未曾明里表露出來而已。如今練卿行監國之責,再者也到了該娶妻的時候,也應當配得上炎姬。炎姬,朕這可算不上強配吧?」
炎姬聽得怦然心動,眸子中卻隱現寒光,因為,她分明看到練鈞如的臉上現出錯愕非常的神情。姜離突然提出這麼大的事情,練鈞如卻絲毫不知,自己絕不能輕易答應!「陛下,婚姻大事臣女不敢輕易作主,再者,臣女當初雖和使尊殿下有些往來,卻不過是普通朋友,說什麼一見傾心未免過了。若是……若是殿下有意保媒,不若請父侯來朝,屆時再論此事也不遲!」
練鈞如眼見事情越來越出乎自己意料,也連忙出言打岔,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姜離不像是會突發其想的人,那麼,幕後出這種主意的,究竟是誰?
第十一章 行刺
隆慶殿的接見結束之後,姜離並未單獨留下任何人,而是只帶著趙鹽在宮裡漫無目的地閒逛。他自然知道,今日此議既然提出便沒有收回的餘地。無論炎侯本人是何打算,自己都必定要堅持到底,哪怕旁人再有不解。他能夠看得出來,適才練鈞如和炎姬的神情都很古怪,對於婚嫁似乎並不熱衷,大約,他們也知道這件事要真正促成有多麼困難,亦或是說,他們也明白,自己提出這一點完完全全存著私心。
自己的命數還有多久,是一個月,還是三個月?姜離自失地搖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和兒子重會之後,他曾經無數次希望能夠延長壽元,但那只是痴心妄想,即便身體真能夠撐過去,別人也不會容許他活得更長。從練鈞如不時表現出的沉默中,他早已看出了端倪,似乎,能夠保護他這位天子的人已經不多了,一切,唯有靠自己而已。
不知不覺間,姜離竟來到了交泰殿前的空曠廣場,卻愕然發覺四周一片寂靜,就連理應守衛在此的禁衛也不見蹤影。沉吟半晌,他終於踏上了那一級級白玉台階,自從虞姬被廢鴆殺之後,他已經許久未曾踏進這裡了,即便是舒姬封后也不例外。對於這一座由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占據的屋子,他始終存有一種天生的惡感。
出乎他的意料,舒姬並沒有待在交泰殿中,幾個內侍宮婢誠惶誠恐地稟奏了事情經過,原來,除了定時接受後宮嬪妾道賀問安之外,舒姬很少踏進這個地方,反倒是不時去太子東宮轉悠一圈,平日仍然住在自己的宮室之內。
聽了這些,姜離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死板著的臉色也和緩了下來,隨意敷衍了那些內侍幾句之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交泰殿。舒姬很聰明,居然會知道自己的喜惡,這個地方,他今後再也不會踏進半步。
「陛下,您身體還未痊癒,是不是先找一個地方歇息一下?」趙鹽從適才開始就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見姜離隱約現出疲色,連忙趨前問道,「前面就是御花園了,那裡的澹波閣既避風又能賞玩風景,不如您就到那裡歇一會吧?」
姜離倏地停下了腳步,冷冷地回望著趙鹽,目光忽然變得無比犀利。許久,他才迴轉頭去,淡淡地吩咐道:「就依你!」
趙鹽如蒙大赦地趨前引路,時不時回頭觀望一下,姜離儘管身體孱弱了許多,卻總是不願讓人攙扶,今日又只有他一人隨行,若是有什麼閃失,他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好容易捱到了地頭,他才長長吁了一口氣,連聲喚了幾個內侍準備,自己忙不迭地將姜離攙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