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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懿,你來得正好!」天絕粗魯地抓住孔懿手腕,一把將其拖到了伍形易榻前,「你倒看看,伍大哥如今是什麼樣子?你一心幫著自己的情人,結果伍大哥不但放過了他,還到這個鬼地方來鎮壓局面。他倒好,竟然派人暗算了伍大哥!」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完全變成了咆哮,「若非伍大哥給我們兩人都留了手令,我現在就帶人殺回去,看有誰敢攔我!」
「二哥,你冷靜一點!」孔懿顧不得手腕劇痛,一字一句地說道,「沒錯,我確實背叛了當初的誓言,但是,我不會忘記伍大哥的恩情!如今練郎和伍大哥早已達成協議,他用得著在這個時候派出刺客?為了這件事,上至陛下下至群臣全都亂了套,要真的是練郎下的手,我又何必跑這一趟!」她竭力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使勁掙脫了天絕的手,伸出二指搭在伍形易的腕脈上,再也不肯多說一句。
「算了,二哥,小懿說得也有道理,我們還是等伍大哥甦醒吧!」地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有了名醫國手診治,我相信總能有個結果的。」
孔懿頹然放下了伍形易的手,這才開口喚來了外頭的兩個大夫,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行前練鈞如的交待仍舊在耳,她若是不能查出一個所以然來,恐怕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她知道愛郎和石敬等人正在聯手把握華都兵權,但對散落在外的王軍,他們卻暫時鞭長莫及,所以才這麼憂心伍形易的遇刺。
「想不到有這種神鬼莫測的毒藥!」把脈的醫士突然驚呼一聲,目光中滿是駭然。他示意同伴接替自己的位子,這才走到孔懿和天絕地煞跟前,鄭重其事地稟奏道,「伍大人沒有什麼內傷外傷,他所中的是兩種毒,原本以他的內息足以壓下任何一種,如今兩種毒相輔相成久久不去,所以要根除很困難。」
天絕地煞忙不迭地點點頭,這醫士所說和他們得到的消息一樣,天絕取過一個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其中赫然是一盒胭脂,「這上頭應該是第一種毒藥,另一種是濃煙,只是未能保存下來。」
孔懿略略瞟了一眼,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憂色。「何大夫,你是華都最有名的醫士,對這毒藥可有解毒之道?」
「我只能盡力而為。」何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在兩種都是熱毒,只要有極寒之物輔助,興許能夠一舉成功。如今卻有些麻煩,畢竟尚未到冬天,這裡又不是華都,哪來的冰塊等物?唉,伍大人如今禁不得路途勞頓,否則送回華都養息也好。」
天絕地煞不由面面相覷,兩人習練的都是剛猛陽烈的內息,雖然魂力也是至陰至寒,但這種東西一旦失去就再無身為使令的資格,所以他們算是一點用處都派不上,一時只得用求助的目光望著孔懿。可孔懿自己也是手足無措,她在練氣上下的功夫並不奪,為伍形易療傷本來沒什麼,但只她一個人絕對不夠。倏地,她的腦中掠過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隨後一點點明晰了起來。沒錯,練鈞如的臂上就有真正的寒蛟,若是可以利用……
掙扎許久,孔懿還是決定回去一趟,畢竟,多年撫養教導的恩情猶在,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伍形易送命。「何大夫,只要有至陰至寒之物驅走熱毒,伍大哥就真的能夠痊癒嗎?」她再次抬頭緊盯著何大夫,近乎咬牙切齒地問道。
「確實如此。」
「二哥,五哥,我先回華都一趟,到時候自然會把能夠醫治熱毒的人帶來!」孔懿重重撂下了一句話,隨後如同一陣風似的離開了房間,天絕地煞二人竟全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讓我去救伍形易?」練鈞如不可思議地望著面色沉重的孔懿,心中頓時像堵了一塊石頭似的,「我這次救了他,再等他今後留出手來對付我?不,我寧可他丟下一個難以收拾的殘局,也不會讓這個掣肘始終留著!」一瞬間,怒火壓過了理智,他只感到渾身上下都火燒火燎的。
「練郎!」孔懿突然伸手緊抓住練鈞如臂膀,哀哀祈求道,「若是我不知道解救之法也就罷了,可如今何大夫明明說伍大哥可以救的!倘若你見死不救,我將來又有何顏面活於世上?你莫要忘記了,一旦伍大哥隕命,那天絕地煞一定會引兵回師,到時候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練鈞如只覺一盆涼水兜頭澆下,腦際頓時清醒了幾分,熊熊燃燒的怒火也逐漸平息了下去。他何嘗不知道事情輕重,可身為男人,自己的妻子卻為了仇人而苦苦求情,他心中的無奈和憤慨就不用提了。許久,他才呆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和你一同前去資明,不會讓他喪命的。」
中州華離王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四日,練鈞如和孔懿抵達邊城資明,知情者盡皆驚愕莫名。在說服天絕地煞之後,何大夫指點練鈞如助伍形易療傷,耗時一晝夜,而後不發一言即歸去。三日後,伍形易甦醒。
中州華離王二十二年九月三十日,伍形易與天絕地煞歸華都,謠言不攻自破。伍形易以邊關將士禦敵有功為名,恭詞請華王姜離犒賞王軍。而後,伍形易率全部使令謁欽尊殿,卑詞請罪,至此,百姓皆以為中州君臣和睦,再無嫌隙。
中州華離王二十二年十月初三,商侯湯秉賦羅列信昌君湯舜允罪名十三條,矢志興兵討伐,並派信使向各國求告,由此揭開了商國三年之亂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