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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往左右看了看,見劉方圓和戴展寧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左右,後邊則是周霽月,他便輕聲說:“是首相大人的提議。”
他說著又補充道:“太爺爺沒反對,裴相爺也勉為其難答應了,所以就這樣了。”
“呵呵,原來如此。看似規格高,實則連個理應出面的鴻臚寺官員都沒出現,有一官半職的人一個都沒有,這算下馬威麼?”越千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精光,倒不是為了蕭敬先抱屈,而是為自己和嚴詡抱屈。
好歹他們這趟北燕之行遇到了種種事端,最終能夠平安脫身,完全是鬥智鬥勇的結果。而且,正因為他們在北燕做的事情,如今南吳免除了一場邊境上的大戰,而那些平時一聽到打仗就痛心疾首開始算經濟帳,卻又躲在安全地方指手畫腳的官員們就這麼怠慢?
越千秋這頂多只有周圍親近人才能聽到的話一出口,劉方圓就第一個冷笑道:“誰說不是?朝中那些只會誇誇其談的傢伙多了!你不知道,之前入秋的時候黃河水泛濫,皇上原本打算委派一個‘名臣’去治水,那傢伙竟是不肯去,還說他做官不是去做這種事的!”
戴展寧雖說沒有劉方圓這麼偏激,但劉靜玄調去霸州,說是副將,實則已經暫代霸州將軍,父親則接任安肅軍主將,即便如此仍是被朝中某些官員非議,哪怕是冷靜鎮定如他,心裡也窩著火。所以,劉方圓抱怨過後,他就跟著說道:“前幾日老太爺也被人彈劾了。”
越千秋登時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憤怒之色。儘管這年頭的宰相沒有挨彈劾就下台的見鬼規矩,可到底氣人。不用想也知道,越老太爺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彈劾,是因為什麼緣故。
這時候,他身後的周霽月已經策馬上來,揭開了這個謎底:“彈劾老太爺的御史說,此次前往北燕的使團簡直全都是越家的私人,不得上命就擅自行事,不但無功而且有罪,請皇上重重懲處,以儆效尤。”
聞聽此言越千秋火氣上來,恨得簡直想殺人,所幸就在這時候,他的前方,白不凡徐徐放慢了馬速,直接把劉方圓給擠到了一邊去。
“九公子別擔心,東陽長公主直接找上了門去,啐了那御史一臉。小到他家裡家風不正,兒子養外室,嫁出去的女兒不孝順公婆,大到他當縣令的時候斷案糊塗,主持分水收人賄賂,全都罵了一遍。最後用了一句話結尾。”
白不凡竟然也會賣關子,越千秋只覺得異常新鮮,當即很配合地問道:“怎麼結尾的?”
“長公主說,明明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身上也有一半皇家的血脈,什麼時候變成那個死老頭的私人了?”
白不凡說到這,連忙解釋道:“這是長公主的原話,死老頭三個字可不是我說的!事後,長公主去哭了宗廟,結果結果朝中包括老太爺在內所有人都挨罵了。”
哭宗廟
越千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三個字他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年東陽長公主就曾經提過,只不過他一直都是當純粹的威脅姑且聽之,沒想到竟然有朝一日她會付諸實踐!
宗廟這種地方,縱使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那也絕對不是想進就能進的,畢竟皇帝每次進去祭拜,也要經過一系列非常繁複的準備和流程。可是,東陽長公主就真的進去了,而且還真的哭了,哭了的同時還把滿朝文武包括越老太爺都狠狠罵了一頓!
就在這時候,越千秋聽到耳畔傳來了周霽月那極其細微的聲音:“我聽說長公主當年得到已故太后和皇上同時允准,可以隨時隨地拜謁宗廟直陳賢與不肖。這次哭宗廟後,那位御史就被罷官流放,再也沒人提彈劾老太爺的事,後來迎接你們的人就定了英王和嘉王世子。”
越千秋注意到,左右其他人全都一副沒有覺察到這話的樣子,他就知道,周霽月的武藝竟是又小有突破。
可這小小的遐思過後,他就不由笑了起來。東陽長公主如今和自家爺爺分明是一條船上的人,可那御史千不該萬不該用一句越家私人來概括之前的使團,於是徹底惹毛了那隻雌虎。哪怕在嚴大先生口中,這隻雌虎並沒有和男人爭權奪利的意思,可也絕不怕戰鬥!
之前在大名府遇到有人當街怒斥蕭敬先北虜,越千秋倒是提防過金陵城裡也有對蕭敬先此番受禮遇心懷不滿的人跳出來,早早打點好了一番腹稿,可他一路走一路和小夥伴們交流溝通各種情報,一直到了皇宮門前,竟是風平浪靜,波瀾全無,他反而倒覺得有些無趣了。
他這算不算惹是生非惹慣了,到了平靜的日常生活中反而不習慣?
和親朋好友暫且作別,策馬上前幾步,陪在蕭敬先和李易銘的車馬進了皇城,越千秋忍不住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盼望著有成群結隊的官員出來慷慨激昂攔一下,表現一下他們的文人風骨和名臣風範。
然而,直到馬車停下,小胖子意猶未盡地親自攙扶了蕭敬先下車,他卻只見只有陳五兩在這兒候著。這一次,就連一直都被李崇明死纏的嚴詡,都覺察到不對勁了,東張西望看了一眼就若有所思地說:“皇上這是不召見其他人,只召見晉王和我們?”
“那當然!”小胖子想都不想就立刻搶著接過了話茬,滿臉驕傲地說,“父皇說,晉王殿下又不是外國使臣,大家將來都是一家人。既然到了金陵,那就當家似的先進宮坐坐說說話。為了讓晉王殿下不覺得陌生,所以請嚴大人你們師徒一塊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