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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發現路上前後左右已經沒有別人,越千秋才忍不住笑了起來。奈何剛剛這一口氣就疾走了十里,稍稍有點小喘,因此他沒笑幾聲就笑岔氣咳嗽了起來。
“再笑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離開了上京城,越千秋才不怕蕭敬先,此時便嘿嘿笑道:“霍山郡主你可別嚇我,我又不是嚇大的!話說來,我還以為你會在出城之後氣得拆了人家馬車的!你也不怕頭正好碰到真人,被人家拆穿了。”
“我現在重傷之下連個花架子都使不出來,怎麼去拆人家馬車?”蕭敬先剛剛話說得挺兇狠,此時表情卻是不氣不惱,“再說了,這世上沒有人能拆穿霍山郡主,因為已經沒這個人了。”
越千秋那笑容這才頓時僵在了臉上。他頭看了一眼蕭敬先那悵然的表情,腦補出了無數相愛相殺,因愛成恨,又或者其他狗血的戲碼。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下一刻,蕭敬先就策馬來到了他的身邊,非常順手地摸了一下他的腦袋。
這下子越千秋頓時不樂意了:“別沒事摸我的頭,我又不是小貓小狗!”
他那氣惱的抗議沒有任何的效果,因為蕭敬先不但沒收斂,反而又順著捋了兩下。
“少想這麼多,霍山郡主早就亡故了,那是當初連姐姐都幾乎要認了當妹妹的小丫頭。她年紀輕輕卻很有才華,給姐姐出了不少主意,染病去世之後,姐姐不希望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故去,所以常常在微服出宮之後就頂著霍山郡主的名義行走。除了我,就連皇上都不知道,大概也就是秋狩司那三個死了的人有點數。”
看到越千秋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又看到了額頭那熟悉的天柱紋,蕭敬先不禁啞然失笑。
要引開這小傢伙的注意力,還真是異常簡單。
嚴詡等人出城應該不會遇到太大麻煩,因為他給他們調去了相當好用的幫手。反倒是接下來甄容能否在晉王府打好最後一仗,那才是個未知數!
他倒無所謂甄容真正能拖住多少時間,只希望這個性格和越千秋迥異的小傢伙能在那大亂之中真正立足,也好保全那些跟他多年的侍衛。但更重要的是,蕭長珙能履行承諾!
至於皇帝的反應他另有計較。
第405章 煢煢
夜幕之下的上京城並不平靜。從武陵王別院這城中一角蔓延開來的爭鬥,已經影響到了城中各處。平民百姓緊閉大門的同時,恨不得釘死窗戶。而達官顯貴們也無不提起十分警惕,所有的侍衛和下人全都嚴陣以待,以防禍及家門。
在這時不時傳來陣陣喊殺聲的夜色中,當一前一後兩騎人疾馳拐進了晉王府門前那條人煙罕至的小街時,恰是驚起了隔壁廢園之中的宿鳥,一時滿是撲稜稜拍翅膀的聲音以及難聽的叫聲。
當兩人來到晉王府門前時,後頭那個戴著斗笠的灰衣人就勒停了馬,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高高的圍牆,隨即就瞅了一眼身上血跡斑斑的甄容。
“甄公子,晉王殿下不好說話,我就送到這兒了!”
甄容看著頭戴斗笠的二戒,心想剛剛一路上都有蕭長珙派來的侍衛跟著,如今那些侍衛都守在街口,可如今又已經到了晉王府門前,他完全沒有機會和二戒說話。
因此,面對這語帶雙關的告辭,他回憶起今日在武陵王別院那場險惡的拉鋸拼殺中,二戒救他的情景,之前壓在心裡的那些不甘不願,漸漸都煙消雲散。他肅然拱了拱手,沉聲說道:“請代我謝謝蘭陵郡王,多虧了他,這才洗清了大吳使團身上的嫌疑。”
“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二戒說這話的時候,只覺得異常理所當然。他沒有再多囉嗦,衝著甄容笑了笑,隨即就撥馬轉身離去。當他疾馳到街口時,冷不丁回頭望了一眼,就只見那少年依舊策馬站在晉王府門前,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那一刻,他不禁嘆了一口氣,心裡不由得想起當初雲霄子遍邀武林名宿,商量那個襁褓中的孩子應該如何教養的事。一晃十幾年,昔日嬰兒已經長大成人,雖說一度也曾經行止有差,可至少大節無虧。然而,這身世兩個字,只怕永遠都是甄容最難擺脫的心魔。
誰像越千秋那小傢伙,明明知道自己身世成謎,卻滿不在乎沒事人似的。這些天甄容也多虧有那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子做伴,否則只怕早就受不了了!
甄容一直佇立到二戒和秋狩司那些人匯合,隨即離開街口,這才去叩響了晉王府的大門。
大門原本只打開了一條縫,可借著燈籠的微光看清楚他的頭臉,那門房立時把門開大,滿臉堆笑地說:“甄公子回來了,快進來,今天聽說上京城一團亂,大家都擔心死了,殿下和九公子讓人問過您好幾次。”
儘管晉王蕭敬先喜怒無常,但晉王府的幾個門房卻都是頗圓滑的人至少在甄容面前如此。甄容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等進了大門,幾個圍上來的門房看到他這周身血跡,無不圍上來問可有受傷。甄容受不了這熱情,敷衍兩句就逃也似的往裡走。
晉王蕭敬先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內眷,甚至連寵愛的婢女也沒有,自然也就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內院和外院。當然,甄容也知道北燕男女關係素來隨便,也許沒有妻妾的蕭敬先只是完全不在乎。他沒有先回自己那邊去換衣服,而是直奔暢遊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