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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和他當年這麼大的時候很像,面對這種情況不會露出鮮明態度,而是更願意讓別人頂在前頭。
這看似很聰明,當時這麼做的他得到了很多臣下的稱讚,可他早就發現,這不是因為自己審慎的考慮,而是純粹因為他沒有充足的底氣面對那些大臣反對和質疑的聲音。可對於官員們來說,這樣一個有些軟弱的皇帝,遠比乾綱獨斷的皇帝要符合他們的利益。
因此,微微有些失望的皇帝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越千秋。今日之事他心裡早有思量,倒說不上期待越千秋有什麼驚才絕艷的表現,只是很好奇昨日他把小傢伙趕了回去之後,越家今日竟然老中青三代一同上陣,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越千秋斜睨了小胖子一眼,對他的禍水東引沒有一點意外。見裴御史猶如眼珠子泛綠的貓似的,得意地把目光轉向了自己,他就不慌不忙地說道:“大伯父稱讚英王殿下,英王殿下卻又稱讚我,我本來也想挑個人吹噓吹噓,可如若那樣,就沒完沒了了。”
他鎮定自若地在大殿上開著玩笑,可卻在這一個了字之後,詞鋒立時一轉:“但英王殿下在玄刀堂中,確實說過一番很有道理的話。這樣,我給大家複述複述。”
他看也不看小胖子那一瞬間呆愣的表情,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小胖子的語氣。
“就算是神弓門的那個什麼掌門真的叛逃了,既然他沒帶上這次到金陵來的這些人,那不就表示他把這些人給丟下了?一方是棄國棄家的叛賊,一方卻是赴京來參加重修武品錄,赤膽忠心的大吳子民,你把人當成叛賊抓回去,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小胖子自己都有些忘了自己當時的具體說法,只大約記得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此時看到越千秋這誇張的演繹,又發現滿朝大臣鴉雀無聲,他一下子就意識到,越千秋之前沒這麼擠兌沈錚不是因為一時忘記,而是特意留給自己說,眼下才好演出來,他頓時氣得牙痒痒的。
而如三相裴旭這般,當初曾經去觀摩過六年前越千秋那場拜師宴的,同時生出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只不過,那一次是吳仁願欺負小孩子越秀一,然後又被同是小孩子的越千秋給擠兌了回來。現如今,被調戲的人換成了小胖子,可方法卻如出一轍。
這六年越千秋雖然名氣不小,可大多數時候都混跡在同齡人之中,和朝中官員們反而不大再有交集,所以裴旭立刻醒覺到,裴御史這個族侄恐怕難以對付越千秋這種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刁頑少年。
他正要使眼色讓人暫且退下,再換他預備好的下一個人繼續上,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裴御史不退反進,竟是氣沖衝到了越千秋的面前。
“你簡直是胡言亂語!英王殿下堂堂皇子,怎會向著那叛逃的神弓門餘孽說話!”
此話一出,裴旭忍不住在心中暗道壞了。他這個侄兒乃是一步一個腳印考上來的,素來秉持的政治態度就是要嚴格鉗制軍中武將,對於民間武者更是要嚴加防範,此時說這話不僅僅是為了打壓越千秋的氣焰,更是代表了世家子弟的立場,隱隱提醒英王李易銘選邊站!
李易銘雖說一直都沒有被立為太子,而且一直都有不利於這位英王殿下的流言在外流傳,甚至越千秋這個身世不明的越府養孫都能夠與其分庭抗禮,親自調停的皇帝也沒對越千秋怎麼著,可並不代表裴御史可以自做主張去強逼李易銘表態!
這個蠢貨還沒這樣的資格!
果然,李易銘雖說不忿越千秋把自己給裹挾了,可他昨天本來在父皇面前就替神弓門的曲長老應長老和那幾個弟子說了話,此時哪裡可能因為裴御史這一句話就改變立場?
更何況,他很不痛快裴御史那種咄咄逼人的警告語氣,當下立時暴跳如雷。
“裴御史你什麼意思?越小九剛剛那番話確實是複述我的,怎麼,你覺得我說錯了?我給神弓門那些碩果僅存的弟子說話怎麼了?我朝不是暴秦,也不是動輒族誅的兩漢,我朝的律法是古往今來最健全最寬容的!御史的職責是甄別忠奸善惡,不是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眼見小胖子動用了熟練的扣罪名技能,而裴御史的強硬氣焰變成了目瞪口呆,越千秋就義憤填膺地接上了話茬。
“神弓門叛逃,事出突然,裴御史想要殺一儆百,這很容易理解,可叛逃的人已經跑去北燕安享榮華富貴了,留下的不過是頂罪的棄子,這簡直是不用腦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徐厚聰給朝廷丟了個難題,難不成我們還遂他的心愿?”
“如今各派英傑雲集金陵,英王殿下昨天不但穩定了人心,還彰顯了朝廷的寬容大度。各派年輕子弟盟誓鋤奸的時候,英王殿下更是在旁邊監誓,深得大家敬重。”
小胖子到底年紀小,愛聽好話,此時不由覺得越千秋這話非常順耳。相形之下,指桑罵槐警告自己不要站在武人這一邊的裴御史,那就實在是可惡極了!
越大老爺暗贊越千秋聰明,當下自然是順著侄兒的基調,沉聲說道:“要知道,近來金陵城很有一些流言,說是此次朝廷是有意召集各派精英匯聚金陵,然後一網打盡。神弓門叛逃之事一個處治不好,就會成為流言大肆傳播的契機,當此之際,裴御史剛剛說的那些鉗制約束打壓之類的舉措,純屬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