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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過之後,他才歉意地說:“當時我看你那反應,就覺得自己想多了。可有些事兒,總得循序漸進,我哪知道你不是滿不在乎,萬一你耿耿於懷,想著怎麼找你親生父母呢?”
“我親生父母是誰,我真沒那麼在乎。”越千秋這話對北燕皇帝都說過,此時再次解釋一遍,說實話他覺得自己都有些無奈。他真的不在乎生身父母是誰啊,為什麼別人不相信呢?
這世上有些被養父母疼了一輩子的人還在孜孜不倦尋找遺棄他們的生身父母,在他看來那才叫不孝!如果是失散和拐賣也就算了,遺棄孩子的父母根本就不配叫父母,那是畜生!
雖說他現在還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被遺棄,還是和父母失散又或其他,可是,他又不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可憐嬰兒,他是兩世為人了,對於血緣哪裡會那麼糾結?
因此,略頓了一頓,他就認認真真地說:“爺爺,相比父母,我更在乎背上這東西怎麼來的,顯露和消失到底什麼道理,否則以後再有像英小胖這樣的人看到,又或者康樂那樣的人潛入想要確證什麼似的,讓我怎麼應付?不是我每次都能運氣這麼好搪塞過去的!”
見越老太爺面露錯愕,他就趁熱打鐵地真心實意懇求道:“爺爺,我求你了,告訴我行不行?你可千萬別再說,這和甄容肩頭那玩意是同一個人的手筆,是我小時候你看著人紋上去的。別的孩子也許小時候的事記不清了,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絕對沒有這麼一件事!”
斬釘截鐵的越千秋甚至不惜加重了語氣:“就算我那會兒太小,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可紋身之後背上總會有些不舒服,哪怕上了麻藥也是一樣!我那時候已經有記憶了,不信的話我說兩件小時候的事給爺爺你聽聽?”
越老太爺不可置信地看著小孫子,心中突然想起一件曾經舊事。
自己兩三歲時的事情,反正他是一點都不記得——他也沒工夫去回憶那在田埂上恐怕連褲子都穿不起的孩童時光——然而,他在地方任官時,據說鄉間有個神棍,能夠說清楚自己孩童時經歷的每一件事,見過的每一個人,甚至連當時言語都活靈活現。
他沒有和別的地方官那樣只當是奇聞就放過去了,微服私訪親自調查,得知那神棍竟然真的幾乎記得過往每一件事,甚至能將十餘年甚至幾十年前所見所聞說得栩栩如生,一時嘆為觀止的同時,卻也重重敲打了這個神棍,以防人和匪類勾結,以異端邪說誘騙無辜鄉民。
天賦異稟的人,確實是存在的。難不成他收養的越千秋,也是這樣的孩子,所以方才在年紀幼小時便那般聰慧?
想歪了的越老太爺仔仔細細端詳著自己的小孫子,再次嘆了一口氣,神情溫和了下來。
“沒錯,給你紋那東西的人不是我請來的,而是另有其人,我也不知道是誰。我一次在鶴鳴軒親自給你洗澡時走神弄錯了水,這才無意中發現的。之後,我就一直都嚴格挑選你身邊的人,畢竟這血狼的紋身太過詭異,被人看見了不得。小時候,那巴掌大小的紋身占據了你大半個脊背,但現在你大了,也就是在你背心那塊地方,不如從前大得顯眼,但終究還在。”
看到越千秋滿臉苦色,他就莞爾一笑道:“我之前在你去北燕之前,捅破了這一點,是為了讓你小心一些,儘量不要赤著上身站在人前,以免萬一露出破綻。就和你說的一樣,當初你這刺青不知道是用的什麼藥水,一旦先熱再冷再熱如此循環刺激,這才會顯露出來,但須臾即退。誰想到你在北燕倒是沒什麼事,竟然回了金陵會在晉王府被英王瞧見!”
“爺爺,你早說我就會更當心啊,這次真是被你坑死了!英小胖那小子嘴緊不緊真是說不好的事,我雖說一時半會把人糊弄過去了,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又多,可萬一他嘴快告訴蕭敬先呢?蕭敬先那廝是最最聯想豐富的,天知道他會歪到哪去!”
真的確定背後有東西,越千秋抓著腦袋氣呼呼地一坐,實在是覺得自己有夠倒霉的。
“再說了,萬一英小胖他對皇上也多嘴說那麼一句半句的,皇上對我背上那玩意也動了……嗯,姑且就說好奇之心吧,那時候同樣是麻煩得不得了……”猶如憂心小媳婦似的一陣抱怨之後,越九公子突然問道,“我師父是不是知道我背上有東西?”
因為越千秋在那鬱悶地抱怨連連,越老太爺不禁一面想舊事,一面思量這事情該怎麼善後,此時就心不在焉地答道:“我對他說過……”
這五個字之後,越老太爺一下子驚覺了過來,立時抬起頭來看向越千秋。見小孫子嘿然一笑,剛剛的自怨自艾和憂心忡忡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嬉皮笑臉不正經,他頓時笑罵道:“好你個臭小子,竟敢套我的話!”
“我不套話,爺爺你還和我裝蒜呢!”越千秋絲毫沒有被越老太爺的吹鬍子瞪眼給嚇倒,笑嘻嘻地說,“至少我現在知道,除了爺爺你之外,還有師父也分享了這個秘密。”
越老太爺揉了揉眉心,只覺得有這麼個太聰明的孫子,自己真是要時時刻刻提高警惕,否則就和那些外人一樣被騙了。等到放下手來,他就淡淡地說:“除了你師父,還有你影叔也知道你背上的東西。當然了,你師父只知道東西,你影叔知道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