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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就連越廷鍾也是如坐針氈,下意識地站起身來。
可還不等他解釋,越千秋就一本正經地說:“剛剛我和長安在五福堂門前迎客,正好遇到了刑部吳尚書過來,張口就說,五福堂……越老兒起的名字還真夠淺薄的……”
從吳尚書出場開始,他噼里啪啦將之前五福堂前那番老少交鋒給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尤其是越秀一那段解說五福,他更是咬文嚼字,字字句句都是越秀一的原話。
他記性很好,表演能力更好,越秀一最初的理直氣壯和後來的委屈,他表現得淋漓盡致,吳仁願那傲慢和清高,他老氣橫秋演繹得極其到位。就連越廷鐘的無奈和求全,他也沒漏過。
這下子,就連之前以為自己是被越千秋設計的越秀一,當看到吳仁願那張黑如鍋底的臉時,他就恍然醒悟了過來。
越千秋竟是當眾演出這一場替他出氣!
原本還端著的越老太爺眼看四座賓客聽到吳仁願被小孩子懟了就遷怒於人,一時面色各異,他終于禁不住笑罵道:“你個促狹小子,好得不學,學人說話!”
罵歸罵,越老太爺看到越千秋給自己做了個鬼臉,隨即還涎著臉伸出手來,他知道小傢伙是向自己要承諾,不禁笑呵呵地一巴掌拍在那手上。
就你鬼機靈,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吳仁願道:“老吳,你居然把平日對我的那一套搬到小孩子身上了?我這重長孫才多大,剛剛這尚書洪範篇里的五福他難道說錯了,值得你這麼給人臉色看?怪不得別人說,連小孩子都能氣哭的人,多半是人厭狗憎。”
越千秋故意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來這麼一手,就是給老爺子借題發揮的機會。可老爺子這直接開炮的強大戰鬥力,還是讓他自嘆不如。於是,眼看那位吳尚書拍案而起,他二話不說一把拽住越秀一,直接躲在了老爺子後頭,像極了受驚的懵懂孩童。
吳仁願還沒來得及反擊回去,旁邊就立時有人上來說合打圓場,即便如此,他仍是忿忿不平地叫道:“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們都看見了,分明是越老兒教唆的孫子……”
“這怎麼能賴爺爺,大夥都看見了,爺爺早就來了,可我和長安這才剛進來!”
越千秋從越老太爺背後伸出腦袋,毫不猶豫地嚷嚷道:“我雖才七歲,但也知道為人要誠實,絕不能說謊話。明明是您雞蛋裡挑骨頭,和長安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吳尚書您倒說說,我剛剛演給大家看的哪一句話記錯了?您只要說出來,我當眾給您磕頭賠禮!”
“你……”
一次兩次被個自己根本沒放在眼裡的小孩子頂得人仰馬翻,吳仁願簡直氣得吐血。偏偏就在這時候,外間傳來了一個恭恭敬敬的聲音。
“老太爺,時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該讓九公子給老師行禮了?”
話音剛落,吳仁願想都不想地打斷道:“且慢!”
第31章 千呼萬喚始出來
果然來了!
越千秋知道今天這場拜師宴也就和鴻門宴差不多,可縱使是他,也不大清楚老爺子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所以此時吳尚書果然發難,他反倒覺得精神一振。
一旁的越秀一剛剛才領教過越千秋的膽大妄為到極點,現在看他又一副興致勃勃,或者說躍躍欲試的架勢,他忍不住暗自犯嘀咕。
這明明是越千秋拜師的大好日子,怎麼看這架勢反而還希望出事似的?
越老太爺眯縫的眼睛完全睜開了來,竟是氣惱地一拍扶手站起身,一時仿佛和吳尚書比起了誰的眼睛瞪得大:“姓吳的,你這是成心搗亂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否則你越太昌有這麼大的臉面,下了請柬就能把我請來?”
“好,真是好極了!你是說,你今天到我越家是成心尋釁挑事的?”
越老太爺說到這裡,不等吳尚書打斷就往四面八方一拱手道:“各位全都給我做個見證,別回頭讓他在外頭大肆污衊,說是好端端的我越家掃帚迎客!來人吶!”
這神展開看得越千秋瞠目結舌,幾乎以為下一刻越影真的會帶著一大堆拿著掃帚的家丁衝進來,那畫面他真是不敢想像。
吳尚書到底不是那戰鬥力為負數的戰五渣,突然劈手就重重摔了一個杯子:“你敢?”
“怎麼,摔杯為號?如果這不是在越府而是在吳府,屏風後頭是不是能衝出一大堆刀斧手來?可你別忘了,這是我家,不是你家,容不得你放肆!”
越老太爺毫不客氣地調侃了兩句,隨即吩咐道:“記下,刑部吳尚書摔了我越府一個官窯青瓷茶盞,帶蓋子的!”
越秀一實在憋不住了,可想笑卻又不敢,只能背轉身去鼓起臉頰拼命把這笑容蓋下去。
而吳尚書卻被氣得險些發瘋:“越太昌,你這個不學無術的老兒,養的孫子也一樣是牙尖嘴利,哪有半點讀書向學之心!邱楚安乃是名聞金陵的名士,卻被你家兒孫羞辱,你現在還附庸風雅辦什麼拜師宴,簡直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哦,敢情吳尚書你是替邱楚安來討公道的?好啊,我還沒問罪他呢,他倒是敢惡人先告狀!你姓吳的從前也是寒門出身,因為是涇陽人,難道對外不是聲稱涇陽吳氏?既然這樣,我越太昌的兒孫自稱白門越氏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