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頁
“影先生還請手下留情,留個活口。”
剛剛即便是支撐點在樹上和匕首上,可在那些追兵連人帶馬撞擊絆馬索的時候,越千秋仍是感受到了手上那股巨大的拉力和反震力,因此不禁暗自慶幸之前聽了越影的,沒有自己亂找東西當繩子,隨便設一條絆馬索。
就剛剛那麼一瞬間,第一次三匹馬,第二次四匹馬,第三次是凌空撞上去的兩匹馬,每一次他都險些脫手。如果不是繩子實在是太過于堅韌,而這棵樹又分掉了大部分衝力,這較之尋常馬力更強大的奔馬之力,就算他勝過尋常大力士,可也沒辦法匹敵。
怪不得據說伏擊的時候設絆馬索,不是用楔子打入大樹又或者巨石,就是要用眾多人在兩旁將其拉起。這事情真不是一個人的遊戲!
他正在一面感慨,一面鬆開匕首,突然聽到蕭敬先這麼叫了,他立刻唯恐天下不亂地跟著叫道:“影叔留活口,那是汪靖南的兒子,有他當帶路黨,能省我們很多力!”
馬背上的汪楓也一下子就聽出了蕭敬先和越千秋的聲音,登時面色大變。
上京城大亂之際,他在父親汪靖南的安排下,帶著秋狩司那些忠於父親的力量逃了出來,隨即又通過暗線,一路追蹤蕭敬先到了固安城。在得知岳中率兵離開,據說是去聯絡南吳時,他卻憑直覺敏銳地判斷出,蕭敬先很可能夤夜逃跑。
然而,他唯一誤算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蕭敬先確實是趁夜跑路,可竟然不是騎馬,也不是坐車,而是光憑兩條腿!還是他的一個隨從在苦等之後不見動靜,放出了兩條嗅過蕭敬先隨身之物的獵犬,當兩條獵犬發現了蛛絲馬跡時,他這才慌忙帶隊追了出來。
在已經摻和進了上京城那場大亂的情況下,除非抓住公開叛逃的蕭敬先,否則父親往日的功勞一筆勾銷不說,整個汪家也會萬劫不復!
然而,此時此刻的汪楓已經顧不得蕭敬先和越千秋的所謂留活口是多麼羞辱了,眼見那個猶如鬼魅一樣的影子將他左右衛士一一剪除,寒氣大冒的他下意識地撥馬轉頭,可還沒等他疾馳出去,就只覺得一隻手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脖子上仿佛橫著一把冰涼的利刃。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渾身僵硬,有心殊死一搏,可竟是無論如何都提不起那勇氣,心底一千次一萬次後悔沒有把所有精神都耗費在練武上,而是分心太多。否則不論是在上京還是在這裡,他都有很多騰挪的餘地,不用父親每每親自上陣。
而更讓汪楓恨得幾乎想要去撞頭的是,越千秋從後頭嚷嚷道:“總共不到二十息,這秋狩司的人也未免太弱了,影叔你都算不上熱身!”
“少拍馬屁!”越影終於忍不住笑罵了一句,隨即一把抓住汪楓的領子,將其強行帶離了馬背。等到他若無其事地繞過那一具具死屍來到了蕭敬先身邊,他看到越千秋和小猴子正忙不迭地收起那金絲繩,他就吩咐道,“那些血跡只要找條帕子一抹就沒了,不用太忙活。”
越千秋這才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小猴子,剛說了一句“看吧,影叔不在乎這個”,可話音剛落,他就仿佛心靈感應似的往後一瞥,隨即竟是又驚又喜。因為他就只見一個人如同一陣風似的快步奔來,每一次足尖點地一個起落便能跨越尋常人三四步的距離,不是嚴詡還有誰?
他隨手丟下金絲繩,想都不想就反身迎了上去,大聲叫道:“師父!”
“好小子,要不是攔截這些鷹犬,險些就錯過了,真沒想到你們竟然跑到我們前面去了!”
嚴詡說著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得意弟子,隨即笑呵呵地在越千秋頭上使勁捋了捋,搶在越千秋發毛之前鬆了手,退開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這才如釋重負:“總算好好的,否則我回去都不知道怎麼向你爺爺交待!”
“要交待也是應該他給我們交待。”越千秋低低嘟囔了一句,隨即張頭探腦地往嚴詡身後看了一眼。還沒等他看出個名堂來,嚴詡就拉著他匆匆往越影那邊走去。
“慶豐年還在後頭帶人掃尾,不過看來是做不到你們這邊的一鍋端。”這位玄刀堂掌門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一二十具屍首,根本沒有問是否驗過這些人的生死,走到越影身旁就乾咳道,“影哥您一個人,比咱們那兒十個人幹得都利索。”
“你們都是還能做其他大事的人,我只有這點小手段,若是還做不好,怎麼對得起老太爺?”淡淡答了一句,越影方才放開了汪楓。然而,只是抓著人的這麼一會兒,他已經把汪楓周身上下能夠傷人的兇器,就連發間和腳下靴子裡的鋼針和刀片全都搜了出來,丁點不剩。
沒了任何倚仗,汪楓只覺得自己就仿佛赤身**站在叛賊和南朝的敵人面前,而更讓他又驚又怒的是,蕭敬先在一動不動和他對視良久之後,突然沖他微微一笑。
“上京城那麼多貴介子弟,我本來覺著,你是挺聰明的一個。現在你能帶人追上我,也證明我沒判斷錯。不過光是追上沒用,你還是敗了。眼下就要死了,你有什麼感想?”
“蕭敬先,你一直都是瘋子,可別人不是!我爹和當年的事情明明沒有任何干係,你為什麼要揪著他不放?”
“呵呵。”蕭敬先無所謂地一笑,隨即輕描淡寫地說,“人人都以為我是追著秋狩司不放,甚至連你爹這樣和當年之事毫無關係的人也不放過,那樣的話,不是正好讓別人以為我是逮著誰咬緊了就不鬆口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