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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小胖子惱火了:“殺人容易,收心難,沈都知你不要只知道殺殺殺!借著神弓門叛逃這件事,逼出各大門派的真正態度來,把他們捏成一股繩,這才是解決之道!”
李崇明跪坐在一邊照看著昏昏沉沉的曲長老,可精神卻根本沒有放在自己這個名義師父身上。李易銘和越千秋先後進來,態度竟然和自己差不離,這讓他不得不慶幸自己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選擇了雪中送炭。可是,李易銘和越千秋這近乎相同的態度,卻讓他有些狐疑。
儘管這可以用兩人雖在小事上水火不容,大事卻想得一致來解釋,可他就是覺得眼下小胖子和越千秋這種互補似的融洽有些扎眼。
而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皇帝那明顯帶著怒氣的聲音。
“照你們兩個的意思,出了神弓門叛逃如此大的事情,朝廷就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頂多是朝著北燕噴口水抗議?”
這一刻,除卻沈錚又驚又喜之外,大殿上三個明面上意見一致,肚子裡卻各自打算盤的少年,連帶剛剛和頂頭上司徹底決裂的韓昱,全都呆了一呆。
皇帝難不成是要窮究到底嗎?
第216章 語不驚人死不休
李崇明沒想到皇帝的態度和預料不同。
無論是他從懂事之後開始研究的皇帝為人,還是他從到京城之後和皇帝的那次相見,以及從別人那裡旁敲側擊得到的印象,他都覺得,皇帝是個輕易不動怒的人。而且,從六年前的事情來看,皇帝對於被壓制多年的各大門派,似乎還抱持同情態度。
小胖子李易銘也沒想到父皇似乎不打算放過神弓門。
父皇不是外人口中什麼事都聽下頭官員的傀儡,這是當年他在馮貴妃失勢之後就體悟到的。可父皇的性格,他自認為沒有誰比他這個常常賴在垂拱殿的皇子更清楚。所以他才會在玄刀堂中說出那樣態度明顯的話,所以他才會幫著神弓門,和沈錚針鋒相對。
和那兩位好歹身上留著天家血脈的皇室貴胄相比,越千秋相對略鎮定一點。因為他知道爺爺對此是什麼態度,卻不能擔保爺爺的態度就是皇帝的態度,哪怕那對君臣一直以來都很有默契,那也不代表在每個問題上都能一致。
所以,他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立時毫不猶豫地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保底方案:“皇上所言極是,神弓門掌門徐厚聰叛逃這麼大的事情,如果我朝只能對北燕提出抗議,那麼實在是顯得太軟弱了。藉此重修武品錄之際,應該首先將神弓門從武品錄除名!”
李易銘愣住了,李崇明呆住了,就連之前還和越千秋吵過甚至打過的武德司都知沈錚,也同樣是呆滯了片刻,只有和越千秋略熟的韓昱,在最初那一瞬間覺得越千秋坑隊友之後,隨即心裡隱隱約約生出了一個念頭。
是越千秋,還是越老太爺對此早有準備?
而皇帝饒有興致地看著不慌不忙的越千秋,笑著抬了抬下巴道:“你倒是會見風使舵。”
“皇上,這不是見風使舵,而是就事論事。神弓門是神弓門,徐厚聰既然是掌門,那麼,他帶人叛逃,神弓門作為門派,便要承擔責任,所以將神弓門從武品錄除名,便是朝廷的鮮明態度。”
頓了一頓之後,越千秋就一本正經地說:“但神弓門的曲長老和應長老,還有六個弟子,他們是被徐厚聰拋棄的棄子,是被丟給皇上,讓您做出殺或者放這個抉擇的棋子,他們是無辜的。嗯,我打個不那麼恰當的比方。”
眼下的場合說正式不正式,說不正式卻有那麼一點正式,他就決定丟掉太公式化的自稱,很自然地用起了我這個稱呼。
“我當年拜師之前,師父說是玄刀堂掌門弟子,但玄刀堂其實早就沒有了。可我對侄兒長安說,只要師父在,玄刀堂就在。如今也是一樣,神弓門可以被一時除名,但只要曲長老和應長老還有那六個神弓門的弟子在,異日他們若是能夠建立功勳,神弓門一樣能夠重回武品錄。這就是,門派可以除名,人卻應該寬恕,而只要人在,異日神弓門就能夠繼續存在!”
“神弓門那多年流傳下來的精妙射術,如果我朝摒棄不用,卻被北燕拿過去重建神弓營,那我朝就實在是虧大了!我想說的就是這些,請皇上明鑑!”
捕捉到皇帝臉上一閃即逝的激賞,李崇明不得不佩服越千秋。當他還在震驚於皇帝很可能窮究神弓門,自己的求情除了樹立起重情義的形象,別的什麼都得不到,可能還要搭上沈錚這麼一個根本就得罪不起的敵人時,越千秋卻已經敏銳地抓到了側重點。
他知道自己眼下沒有說話陳情的機會,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也有些小小的自怨自艾。可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注意到,剛剛經太醫粗粗看過後,就一直躺在地上的曲長老,雙手緊緊攥著拳頭。
心中一跳,他立時意識到這位名義上的師父只怕已經醒過來了,而且十有八九聽到了剛剛越千秋說的話。剎那之間,他也不知道哪來的較勁意識,猛地撲了上前。
“師父,你醒了?”
曲長老早就醒了,但他一直都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已經醒來。剛剛那拼死一撞,他是真的想一死以證清白,可既然活了下來,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面對比死更加困難的現狀。剛剛乍一聽到越千秋說要將神弓門武品錄除名時,他第一反應便是跳起來質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