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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搭理人,不代表越小四不會找話頭:“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嗎?”
越千秋愛理不理地說:“不是逃婚嗎?如今郎有妻,妾有夫,你們倆沒湊成一對,真心挺好的,老爺子每次說起都很感慨,說好歹沒耽誤人家姑娘。”
越小四沒理會越千秋這**裸的譏諷:“雖說我知道,家裡二哥三哥是故意給我傳那種訊息,口口聲聲說她家中雖是軍中世家,卻貪腐得很,可我也確實去偷瞧過她。”
他叼著嘴裡那根東西,有些惘然。
“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這年頭任何一個家裡最推崇的賢惠精明主婦,嗯,準確地形容,就是大嫂那樣的。也許對有些男人來說,是求之不得,可我不喜歡。我這人的心思和別人不同,我不喜歡的人就不會珍惜,所以我寧可一走了之,省得日後成了怨偶。”
說到這裡,越小四輕輕吐出了嘴裡的那一截草根子,意興闌珊地說:“而且,金陵城就好似死水一潭,雖說有老爺子那樣時不時就噴發的活泉眼,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陳腐發臭的老一套。官場也好,軍中也好,我都呆不下去,還不如豁出去踏遍大好河山。”
越千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結果你腳踢三山,拳打五嶽之後,就跑到人家的河山來了?”
“這前頭八個字用得不錯!”越小四眉開眼笑,隨即滿不在乎地說,“我當初剛剛出來到各大門派挑戰的時候,正是武品錄鉗制最烈,巡武使氣焰最囂張的時候,所以有很多武人都像我這樣看不清前路。我本來沒打算來北燕,可一大幫人聚在一起之後,我就想到了這主意。”
說到從前的事,越小四顯得眉飛色舞,哪怕此時在黑暗中,他那雙眼睛卻顯得亮而有神。
他低聲和越千秋講述著那段當流寇的經歷,說著救下真正的蕭長珙一行,結果那個蕭長珙卻死了之後,他如何想到冒充已經死了的那傢伙,如何與平安公主邂逅,如何向其表白,最終又是如何成婚……口才很好的他就猶如一個說書人,只不過說的都是自己的故事。
就連起初只是心不在焉的越千秋,漸漸也被越小四的故事給勾搭了過去。總算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突然打斷了越小四的話,提了一個非常突兀的要求:“你怎麼就沒想到帶我去見她?”
儘管只是一個含含糊糊的她字,越小四卻一下子就明白了指的是誰。他頓時笑得眼睛都眯縫了起來,非常敏捷地挪到了越千秋身邊,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
“怎麼,想去見見你娘?”
“哼,我是代爺爺去看兒媳婦!”越千秋才不肯承認自己對平安公主一直都很好奇,理直氣壯地說道,“為了某個不孝子,爺爺也不知道嘆過多少氣!而且那個不孝子還教女兒說什么娘走了,害得大家全都誤會,簡直是罪大惡極!”
越小四沒理會越千秋一面抱怨,一面使勁掙脫自己的手,照舊攬著越千秋,口氣里卻透著幾分哀怨:“我這不是沒辦法嗎?大老遠送回一個女兒,我也怕她給人欺負。想來你們知道諾諾她娘不在了,就算心裡有怨氣,怎麼也會憐老惜貧疼弱小,好好照顧她吧?”
“她還弱小?”越千秋氣得拽住越小四的胳膊想來個坐式過肩摔。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見越小四隻是搖晃了一下就最終坐穩了身子,他只得沒好氣地說,“師父家裡兩個混世魔王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大伯父幾個孫子也跟在人屁股後頭叫姑姑,她現在是家裡的孩子王!”
“那是當然,畢竟是我女兒!”
越小四一臉與有榮焉的自豪,正要繼續炫耀一下自己把女兒教得養得有多好,他就聽到了外間傳來了非常急促的蟲鳴聲。他臉上的戲謔之色立時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凝重。他的手在越千秋肩膀上重重一按,發現便宜兒子這一次沒有任何抗拒,他就低聲笑了笑、
“有人來了,照之前說的,別出聲,別衝動!”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越千秋不滿地輕哼一聲,這次終究沒有逃脫越小四的魔爪,腦袋被人狠狠揉了一下。
“就像我在老爺子眼裡永遠只是個孩子一樣,你在我眼裡就是個沒長大的臭小子!”
眼見越小四撂下話之後,如同一溜輕煙似的溜到了房梁的反方向另一邊,越千秋沒好氣地收拾著滿頭亂髮,心裡狠狠罵了越小四兩句,但卻著實沒什麼緊張的心情。
那傢伙固然有各種各樣的可恨和不靠譜,可現在這種時候,應該還是靠得住的!
幾乎就在兩人同時躲好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猛地破開。隨著那破裂的碎片往屋子各處激射而去,一道身影挾著凌厲無匹的一刀,往其中一張床上惡狠狠地猛劈了下去。居高臨下的越千秋看得清清楚楚,那赫然是一把長長的陌刀。
到北燕第二次看見這樣的兵器破門逞凶,他卻屏氣息聲,沒有發出任何動靜。而來人也在第一擊之後就感覺到不對勁,當即收回刀,卻是根本就沒有費神去劈另一張床,而是信手就把另一張床的被子給掀開了。發現果然是兩張空床,他懊惱地低吼了一聲,立時往後退。
可直到他滿心警惕地一路倒退到門口,卻也沒發現屋子裡有任何動靜,因此等到門前兩個同夥過來匯合,他就怒聲罵道:“見鬼,上當了,裡頭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