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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疼痛和屈辱讓他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涕淚交加,當大太太用手絹幫他擦乾淨之後,他卻仍是抽噎不止。
“要是以後你還只知道因為一點小事心生忌恨,我就直接打死你,免得給越家丟臉!要想把越千秋比下去,很簡單,過兩日去邱先生那兒求學的時候,你給我拿出三歲識字,四歲背詩,五歲寫字的真本事來,讓越千秋好好瞧瞧!”
越秀一這么小年紀,斷然想不出這等陰毒主意,可向媽媽也不見得是純粹賣弄權術,這背後肯定還有鬼!
四房多個養子,和長房有什麼關係?她又不在乎越千秋日後會分一份家產!
居然把長房的人當槍使,她自會把那黑心黑肺的傢伙揪出來!
第9章 熱臉貼上冷屁股
“是穿這件杏紅的,還是這件醬紫的?”
看著落霞翻箱倒櫃,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衣裳拿出來鋪滿了軟榻,越千秋簡直哭笑不得。
落霞沒注意越千秋那無奈的臉,還在一件件往他身上比劃,到最後才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只可惜老太爺一直都特意吩咐,給公子做的衣服多是大紅大綠,寶藍玫紫,不張揚的顏色幾乎沒有,那天公子到後門穿過的一套又太寒酸……”
這兩天落霞的心情就和這明媚春光似的,開朗欣悅。老太爺親口說再留她兩年,到時候讓她自己挑人嫁,這是滿府里找不出第二份的待遇。
“再試我都快成衣架子了……”越千秋沒好氣地嘀咕了一聲,隨即一錘定音地說,“不用挑了,就那件,大紅色!”
落霞登時為之愕然。可是,她終究沒能拗得過越千秋,哪怕她直到送了越千秋出門,仍然覺得身穿大紅去拜師求學,實在是非常不妥。
越千秋卻覺得自己的選擇非常妥當。尤其是看到越秀一身穿中規中矩的竹青盤領右衽斜襟衫子,腳下是一雙清清爽爽的黑布履時,他就越發這麼想。
反正他今天也沒打算馬到成功,既然這樣,招搖一回又何妨?
七年來第一次正式走出越府大門,上馬車之後,他沒有在意身旁那個低調沉默的侄兒,只覺得一碧如洗的天空是那樣誘人,外間的喧鬧是那樣悅耳,馬蹄聲和車軲轆轉動聲都顯得極其動聽,透過窗簾看到的那些販夫走卒,哪怕衣衫襤褸,也是那樣賞心悅目。
這些年來,要不是有偌大一個鶴鳴軒可供他糟書消磨時間,還有個老奸巨猾的爺爺說話取樂,不能出門的他簡直快憋瘋了!
也許是越老太爺還惦記著之前家裡進“強盜”的事,今天竟是讓越影帶著幾個家丁送兩人去那邱先生的住所,然後再去戶部候著。
因此,越千秋從窗簾縫隙中看到那個沉默的瘦高中年人,心裡自有一種相當可靠的感覺。
今天本來還應該有家中長輩送,但老爺子發話說,別讓外頭覺得越氏子弟離不開大人,就直接讓越千秋帶著越秀一來了。
越秀一非常看不慣越千秋此刻這猶如鄉下人進城似的舉動,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坐車就坐車,外頭有什麼好看的,又髒又亂,快放下窗簾!”
他從前跟著母親去探望外婆的時候,也曾經好奇拉開窗簾往外看,結果滿眼都是亂糟糟,還為此挨了母親一頓訓斥!
斜睨了一眼滿臉正經的侄兒,越千秋懶得回答,目光落在了越秀一縮在背後的左手上。
見其仿佛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如臨大敵,將手藏得死死的,越千秋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卻沒深究,而是一下子把窗簾拉得更大了。
看到車窗竟是露出來一大半,越秀一頓時又急又氣,再也顧不得掩藏手傷,一下子撲了上去試圖把窗簾扯下來。直到越千秋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腕,他才慌張了起來,卻是色厲內荏地叫道:“你幹什麼,讓人嘲笑咱們越府出來的人沒有教養不成?”
“嘲笑?呵,誰不知道,白門越氏只不過是從爺爺才發達的,金陵城中也不知道多少號稱傳承上百年的世家,什麼時候看得起越家了?”
這時候,看清楚越秀一左手纏得嚴嚴實實,應該是挨過戒尺,越千秋不禁哂然一笑。鬆開手後,他隨手一指外頭那些好奇地朝馬車張望打量的百姓,靠著車廂板壁說道:“就在三十年前,爺爺和外頭這些人有什麼兩樣?”
“你……你……”
越千秋才不在乎氣得直發抖,連話都說不出的越秀一,淡淡地說:“做人別忘本,這五個字不是我說的,是爺爺說的。”
聽到是老爺子的話,越秀一雖懷疑越千秋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可終究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沒辦法再和越千秋論理。
透過那打開的窗簾,他看到了街頭叫賣,看到了討價還價的路人,看到了鱗次櫛比的商鋪……雖不如府里乾淨整潔,但不知不覺間,他的抗拒之心竟減弱了幾分,興致則多了幾分。
以至於最終車外傳來下人的聲音,道是已經到了邱家的時候,他不由驚慌失措,趕緊趁越千秋不注意一把拉下窗簾。
越千秋壓根沒理會這一茬,等到車門一打開,他見越秀一又開始手忙腳亂整理身上的衣裳,他就徑直下了車。
邱府的門頭位於一條長街上,看上去並不顯眼,但越千秋隨眼一瞥,就只見青磚黛瓦,透出一種古樸的底蘊,低調的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