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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謝慎嚴說的那樣,十三姑娘的前路依然就剩那麼兩條,而三日後,十三姑娘也做了選擇:守節,照嫁。甚至因為趙家郎的死,原定的日子,還提前在七日後,擺明了是十三姑娘一嫁過去,就能趕上大殮,而後就此素衣孝服過著素搞日子。
林熙聽到這選擇時,心知這總比出家當姑子的好,可到底還是心裡難受,結實的在屋裡關著門,捂上被子,狠哭了一場,後因十三姑娘出嫁在即,便帶著無奈再次來到繡閣。
十三姑娘的臉上己經沒了往日的活力,有的只是哭腫的雙眼,與林熙對上時,瞧見林熙那鼓起的眼泡,競是對著她努力的笑: “嫂子,你瞧你,比我還難看了。”
眼瞧著傷心人倒還安慰自己,林熙越發的不是滋味,上前抬手抱了十三姑娘的腰身,便是哭了起來,十三姑娘摟著她抽泣了兩下,發狠似的搡了她: “哭什麼?我又沒去做姑子,好歹我去趙家也是做人婦的,就算他已不再,我也是個奶奶日後嗣里過一個,這輩子也有指望不說,門前還能立做牌坊!我,我也算為謝家盡孝了!,、
林熙望著十三姑娘高昂的頭顱,只覺得自己頓時矮了一節。
那時的自己也曾說著為了家族名節義無反顧的嫁去謝家,可到底,心裡也不是她這般全然為著名節,為著家族的。
林熙在繡閣坐了一陣與她閒話了幾句,便退了出來。十三姑娘歇在屋裡,十四姑娘則送了林熙出來,彼時在繡閣里,十四姑娘自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的。
“嫂子,你當時為何肯許我哥的婚約。”十四姑娘聲音低低地: “是不是也和我十三姐想的一樣?”
林熙一怔後,低聲說到: “仁義禮智信應該的,我們都是有家的人,總得為家裡人著想。”
十四姑娘眨眨眼: “你那時恨過我們謝家嗎?”
林熙搖頭: “我沒有恨,我只知道知恩圖報,知道有約必守。”
十四姑娘歪頭看了她一眼,莫名的說了一句: “你和我十三姐挺像的。,、說完就轉身走了,留下林熙一個站在攔門前愣了好一會兒才回去。
十四姑娘走到閣樓前,扭頭看了眼關閉上的攔門,隨即嘆了一口氣眼望院落里的亭台樓閣,話音嗲嗲中滿是啃嘆: “都說生在富貴人家便是金枝玉葉豈止得了多少就得付出多少的道理?貴人有貴人的苦,賤民有賤民的樂。”
七日後,十三姑娘出嫁了。
因為是喪嫁,沒得吹吹打打,只有銅鑼敲響。
趙家迎娶來的是一批高頭大馬,其上無人,只有馬鞍上固著的牌位,有趙家的次孫牽拉著帶隊來迎。
大紅色的轎子從謝府抬了出去,一路上除了鑼響只有馬蹄聲。
而轎子一到了趙家府上,立時蒙套上了白色的轎衣,著著出嫁喜服的十三姑娘被喜婆背去了祠堂口,在那裡同牌位行禮之後,便是自取了蓋頭,取了鳳冠,著一銀花,一直玉簪,便孝服裹身,在祠堂前行了大禮,直奔了靈堂。
這頓喜宴,林熙同謝慎嚴去吃了,大家彼此坐蠟的耗著禮儀流程,卻叫林熙心中磨的難受。
中途她去方便,待轉回時,帶著丫頭轉在抄手遊廊的角上時,卻聽到了幾個女眷議論的聲音。
“謝家真是捨得,那般如玉的一個人,就活脫脫的送進來守寡,哎!”
“不送進來怎麼辦?誰叫她和人家定了親呢?這是攤上了!”
“你們聽說了嗎?謝家到趙家的這條路上,要架一座牌坊呢!”
“立給謝家十三的?”
“對,我爹在工部,昨個見著批折了,就是不知道是謝家去求的,還是趙家。
“她這般守節,有個牌坊也是應該的,這謝家人,還真是傲骨呢!若是我遇上這種事,定會求著我爹可憐我,悄聲嫁出去,也不收著罪的!”
“所以人家才是謝家嘛!”
林熙聽著這幾人言語,無奈的抬頭望天:名節,枷鎖,這是看不見的血淚枷鎖!
無奈的搖搖頭,她準備邁步,卻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別謝家長謝家短的,好似人家高義的不得了,要我說,看起來是立牌坊的好事,可到底還不是一派盤算!”
“你怎麼能這麼說?”
“怎麼不能,我又沒說錯!謝家這般把十三姑娘嫁出來,誰不誇他謝家高義,然後呢,謝家與趙家兩廂還是姻親,彼此連心不說,只怕趙家打心裡都覺得謝家高義的不得了,如今趙家上個摺子,工部准了,一道牌坊,既給謝家立了面子,也給趙家掙出一份烈婦名節,這們門道道的不是盤算是什麼?”
“你怎麼知道是趙家上的摺子?”
“我前天跟著我祖母一道進宮給我貴妃姨媽問安去了,我聽她說的唄。”
“哦,怪不得鵬二奶奶知道的那麼多,原來是聽來的啊!”
那邊幾個女人還在議論,這邊角上的林熙卻是攥了拳頭。
鵬二奶奶是誰?不就孫二姑娘嘛!她說出的這些話明顯就是莊貴妃說出的話,她這人縱然性格刁蠻,人也不好相處,卻不該是個傻子樣兒,與人家喪婚的日子裡在這裡說著這樣的反話,擺明了就是散謠壞了謝家的高義之名!
林熙不傻,她略一思量就明白過來,孫二姑娘的有意為之是為的什麼,可是莊貴妃就這麼不容謝家名頭上再上一層嗎?她不是不明白宮中所爭所斗是為這什麼,也不是不明白孫二姑娘當初為什麼會和謝慎嚴有婚約,但是當初黃掉親事的又不是謝家而是孫家,莊貴妃要她散謠滅義,圖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