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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交子之時,城鎮裡炮仗聲聲,老人家便去了屋裡歇息,而作為孩子輩分的人便得守夜,為父母求壽盡孝。
於是林盛在書房裡守夜,有身孕的郝氏歇在了屋裡,林佳和林洵則各自在各自的房裡守夜。
葉嬤嬤一早睡下了,林熙因為記掛父母,便也在屋裡守夜。
後半夜裡,雨,又不請自來,淅瀝瀝的下著,林熙內心感觸,便去了窗邊,對著北方向父母下跪磕頭,口中更是念念祝詞。
收了禮起身,冷風刺骨,她決定關窗,卻意外的看到西樓閣下的身影。
身背包袱的林佳此刻正對著正房下跪磕頭,這讓林熙有些糊塗,而這時林佳起了身,直奔了陰影處,林熙心中一個念頭升了起來,便是直接抽了一口冷氣,登時把自己弄得嗆咳起來,而林佳卻已消失在那陰影處了。
天哪,她,她這是要私奔啊!
如此大逆不道,如此悖禮之事,林熙自不能坐視不理,她急急的穿套了衣服,便要去找葉嬤嬤去找祖母,可是在拉開房門的一瞬間,她想到了葉嬤嬤說過的那句話:路是自己選的!
林熙站住了,她傻呆呆的站在了門口,此時她真的有些不知該怎樣才好。
由著她去,由著她私奔,若成了,大伯一家難免丟臉被人笑話,若不成,被鎮子裡的人發現而抓回來,林佳只怕也會被祖母大肆收拾,甚至……
她越想越怕,“禮”這一字如有千斤重,壓著她,她不敢反抗,可是,她要去做了告密的,林佳被抓回來,祖母必然會重重的罰她,甚至可能為了維護林家的聲譽而叫她削髮或是……
她懊惱的在門口徘徊,而此時葉嬤嬤的屋門一開,人端著空了的點心盤子走了出來,一看到站在那裡臉色驚慌的林熙,便是笑了:“你這守夜的,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林熙看了葉嬤嬤一眼,果斷伸手扯了葉嬤嬤進屋,而後把門關上。
“怎麼了?”葉嬤嬤好奇問話,林熙也不急著答,一直把她拉到了床邊去,才踩著凳子與她耳語自己的所見。
“她到底還是選了這條路啊!”葉嬤嬤知道後,一臉淡然,似嘆息的口吻說著這話,眼裡卻有這一絲讚賞。
林熙瞧看她這表情,被那絲讚賞的情緒給搞迷糊了,毫無意識的脫口問了一句出來:“嬤嬤莫非讚許她這舉動?”
葉嬤嬤一頓,沖她笑:“禮之一字,規矩多多,多到猶如一個充滿了路徑的牢籠,你順著那些路徑走,便不會受傷,若不順著,便得流血流淚,所以,悖禮,便是要付出代價的!至於我對她的讚賞,那不是對她的行為,而是對於她有一顆挑戰這個牢籠的心,若衝破了,也許她能得到夢想的一切,但這個機率太低,低到九成九都是流血流淚。所以,我只是對她的那顆自由的心讚許,卻對她的舉動表示嘆息,因為這意為著,她得流血流淚了。”
林熙聽了這一頭子話,眼裡充滿了糊塗:“那這事,我是說還是不說?”
“不要多事,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你讓她自己走吧,走的出去,那是她的福氣,走不出去,那便是她做下的繭。”葉嬤嬤說著,把手裡的盤子放在了桌上:“得了,我也不尋摸什麼吃的了,今晚就陪著你吧!“
林熙看著葉嬤嬤那舉動,立時明白,嬤嬤說的陪,其實不過是看著她,怕她不聽勸告慘禍了這事,影響了林佳的選擇。
“現在去說,可能事情不會鬧大,要是晚了,鬧大了,可能佳兒姐姐就……”林熙正在擔憂時,西閣樓內發出一聲脆響。
林熙立時衝過去,就看見西閣樓內衝出來一個人直奔去了北面的正房樓閣,不大一會功夫,整個府里便熱鬧起來,在樓里的林熙也能聽見下面的動靜:“二姑娘不見了!”
葉嬤嬤此時抓了盤子起身,看了林熙一眼後說到:“你如果聰明的話,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說完便出去了。
林熙站在窗前看著樓下那些慌張的身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其實不用葉嬤嬤提醒,她也知道這會兒是說不得的,因為那會讓她自己卷進林佳的錯里。
出了這種事,林府里過年的喜氣立時就沒了,府上的人幾乎都被派了出去,用一種隱晦而不聲張的方式尋找著,顯然林盛顧念著家門的名聲,女兒的名節,才只能如此。
而因為這件事,林盛氣的終日皺眉,滿面陰霾;郝氏更是糟糕極了,整個人直接就躺在了床上,累得常媽媽幾次過去瞧看,生怕她落了胎,傷了身體。
大年初一,林府愁眉不展。
大年初二,林府坐立不安。
大年初三,上至林賈氏,下至林洵,全家都陷入了一種絕望的感覺。
“她不但不孝,還要逼害於我啊!”林盛壓抑了三天的怒火在一聲嘶吼下爆發出來,登時抬手砸碎了桌上的雕花筆洗,而就在此時,管家卻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老爺,找到了!”
林盛一手撐桌:“如何?可有驚動別人,她可有損傷?”
“應是沒有,吳頭尋到他們時,兩人正在泗水橋跟前的竹林里休息,按照您的意思,直接封口的綁了,這會正在馬車裡往府上送呢,派了丁二娃先來報信兒。”
“泗水橋?”林盛聞言臉上驚色連連:“好險,翻過了那裡的山,就出了我的境,再尋他們那可就得大張旗鼓壓不住這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