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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展子舒氣極反笑:“哈!好!讓我下車!”冰冷的眼神看向蕭錦程,他展子舒什麼時候用得著求人?

    而蕭錦程在話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他在說什麼……

    “子舒!”蕭錦程緊緊抱住展子舒,“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什麼意思?我知道,你蕭少爺宏圖大志,根本沒必要這麼幫我。反正幫你們蕭家的是我爺爺,有權的也不是我!我是什麼?我他媽的什麼都不是!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沒一點用處!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我這幅皮相?行!算我展子舒欠你的!你拿去!要上床?還是要幹什麼?你說!隨便你!我奉陪!”展子舒死死握著拳,目不轉睛的看著蕭錦程,腦海中卻出奇的一片空白,胸口傳來熟悉的劇痛,可那些話卻完全不受他控制的說出口。

    “子舒!展子舒!”蕭錦程就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生生割開似的疼著,子舒怎麼可以這麼說他,說自己!“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蕭錦程在聽到“上床”兩個字後,終於怒吼著打斷了展子舒的話,他全身上下都翻騰著怒意,為展子舒,也為他自己。  

    “你究竟把我蕭錦程當成是什麼人?”蕭錦程幾乎是吼著衝著展子舒說的。現在的蕭錦程畢竟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而且這時候的年輕人對於感情還在極純真的概念里。更何況是這種違背常理的感情。在聽到展子舒的話後,蕭錦程不意外的羞憤至極。

    展子舒一震之下,終於回過了神。他有點發愣的看著眼前因為羞怒而臉色微紅的青年,這種表情在蕭錦程的臉上是他第一次看到的。蕭錦程……也會生氣麼?是因為他麼……?

    “呵呵!哈哈哈!”展子舒突然連聲的低笑,他怎麼忘了?這時候的蕭錦程還是個剛剛從少年蛻變成的青年。而他卻生生比蕭錦程至少在心裡要老上十幾二十年。他到底在說些什麼?他又在介意什麼!

    展子舒的笑聲比泣聲更讓人心驚。是啊!他到底把蕭錦程當成了什麼人?是他明知不應該再和蕭錦程有任何聯繫,明知不應該拖人下水,明知那個人是喜歡他只要他提,那個人就不會拒絕,明知不可能給那個人任何回應……明知錯的是他!

    可就是因為這些明知……他還是利用了這個人,他還是拖了人下水,他還是……他還有什麼立場去責怪去諷刺蕭錦程?他才是真正卑劣的那個人!不是嘛?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能放開這個人,不能……  

    “對不起……”展子舒苦笑,這句話最近似乎已經成了對蕭錦程的專用語……因為他明知蕭錦程會因為這句話而對他妥協。過高的體溫讓展子舒再無力掙扎,他不由自主的靠在了蕭錦程的身上,而那樣子看上去就像他整個人都陷在了蕭錦程懷裡。

    “子舒……”果然,蕭錦程略顯無奈的聲音傳來。

    展子舒的雙手微微撐在蕭錦程胸前,勉強維持著兩個人的距離,他低聲喃喃說著:“蕭錦程,別問了。以後你會知道。只要今天能……”

    展子舒再說不下去,他無力的將前額抵在了蕭錦程胸前。如果可能那種地方,他怎麼會想再去……可是,他不得不去……蕭錦程的體溫淡淡的傳來,展子舒心裡莫名的滋味蔓延,那個地方,那個時候,也只有他……

    “子舒……”眼前的人全身都散發著讓蕭錦程心疼的脆弱,他真的想知道展子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他真的沒法再問下去,同樣也無法拒絕展子舒的話。  

    “開車吧。”展子舒低低說了一聲,意識到他和蕭錦程之間的距離似乎過於曖昧了,於是推開了蕭錦程落在他肩上的手,再度坐回副駕,神情疲倦的閉上眼睛,現在不是他脆弱的時候,他還有太多事要做,沒時間去多想……展子舒的神情間已經不見了剛才的脆弱,緊抿著的嘴角述說著他的堅定。

    蕭錦程遲疑了一下,道:“如果很不舒服,就和我說。”

    展子舒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蕭錦程嘆了口氣,發動了汽車。

    方橋監獄在S市的市郊,裡面關押著的基本都是經濟類犯罪,又或者詐騙、盜竊等等這類一般都非嚴重刑事案件的罪犯,被判處的刑期也是長短不一,但是並沒有死刑犯。

    灰黑色的高牆,高高豎起的電網,無處不散發著森寒。很多人走進去之後,就再也不可能出來。展子舒也曾經來過這個地方。而那時候,他還想著他會出去,他一定能出去,只要他出去了,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放過!

    但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個個壞消息接連不斷,在某些人的推波助瀾之下,牽連的人越來越多,事情越變越棘手……整個世界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旦坍塌不到最後就不會停止。等待展子舒的只有絕望和更絕望。到後來,他離開這裡卻又進入另一個牢籠,只有死亡的牢籠。  

    展子舒下了車,靜靜的站在灰牆外,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不遠處是兩扇沉重而巨大的鐵門,鎖著自由,卻更像是桎梏在他頸項間的枷鎖,讓他無力掙脫。

    “子舒?”蕭錦程擔憂地看著展子舒,那人倔強背影挺立著,絲毫看不出他正發著燒。

    “陪我過去。蕭錦程。”展子舒並沒有看蕭錦程,只是低啞的說著他的要求,只有這個人……

    “好。”蕭錦程並沒有絲毫的猶豫。

    蕭錦程本來以為展子舒準備直接進去,但沒想到,他卻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一頂帽子,還帶了條圍巾,把整個臉差不多都蒙起了一半,只露了眼睛在外面。

    蕭錦程遲疑的問了一句:“子舒?你冷?”對了,他正發燒……蕭錦程剛這麼想著,就自動脫下了外套想給展子舒披上。

    展子舒側身避開,圍著圍巾聲音有些悶悶的道:“我不冷。你別瞎操心。你……就送我到門口。我自己進去。”

    “不行,你這樣怎麼……”蕭錦程剛想說什麼,卻被展子舒打斷。  

    展子舒語氣里有著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堅決:“在門口等我。”說完,展子舒就朝著大門的方向而去。

    蕭錦程無奈地跟在了展子舒身後,少年的背影顯得如此單薄,卻又鋒利的像柄出鞘的利劍。蕭錦程不禁在想,展子舒這是要幹什麼?他越來越弄不清展子舒在想什麼了。

    到了離監獄大門不遠的地方,展子舒示意蕭錦程不要再跟了。蕭錦程看他堅決的程度,知道沒法改變展子舒的想法,只好答應,同時道:“那我在這裡等你……小心點。有事打我電話。”

    展子舒被圍巾遮著的小臉看不出表情,卻聽見一聲低笑,道:“蕭錦程,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媽了?”

    “……”蕭錦程無語的看著展子舒,見他轉身離開,終於忍不住又說一句:“快點出來。”

    展子舒頭也沒回的揮揮手,朝著門崗走去。

    展子舒很快通過了監獄親友拜訪的例行手續和檢查,身份證上標示的是“戴毅”,18歲。雖然展子舒那帽子和圍巾一戴更覺得年紀小,可由於他不停的咳嗽,身體又單薄,看上去極度的營養不良。而且驗身份的那個還是個女獄警,一摸展子舒的手就察覺出這孩子像是病著。再加上展子舒說了他是要探視的人的小侄子,才從東北邊過來,犯人家裡出了事,是來通知那犯人的。那模樣看著確實令人生憐,所以獄警們也沒為難他,交了探監費,就帶著他到了一間專門供親戚碰面的房間。(這時候的探監分兩種,一種是隔玻璃窗的。另一種是房間,供直系親屬及三代之內的旁系探監,還可以一起吃飯。探監費用不同。)  

    獄警讓展子舒在房間裡等一會,就離開了。而展子舒站在這房間裡,整個人都在顫抖。應該說,自他走進這個地方的時候,展子舒就在用盡全力壓抑著他想要轉身逃離的念頭。監獄壓抑至極的氣息,讓他的胃整個抽搐起來,疼的冷汗直流。他不得不依靠著一張椅子坐下,雙腿麻木,他的手緊緊捏在腿上,指骨發白,生生的抗拒著那股來自靈魂的燒灼。

    第30章

    就在展子舒心神恍惚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蓬頭垢面的犯人懶懶散散的走了進來。獄警鎖好手銬,說了句你們有半小時時間,就關上了門。

    “呦,我可不記得有這麼一個叫戴毅的侄子。”那個犯人懶懶散散的坐著,被頭髮遮蓋住的雙眼裡露出一抹探究。

    而展子舒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瞬,恢復了冷靜。他看著那個犯人坐到了對面,忽視了犯人身上散發的氣味,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這個人叫王旭,因為走私、行賄、買賣人口等罪行被判處無期徒刑。家裡的財產被全部沒收,有個小三上位的老婆,但他一出事,就跑了。在展子舒記憶里的王旭至少有四十多五十的樣子,應該有個十歲多點的兒子,還有個老娘健在,是個帶著頹廢而話也不多的中年人。和現在這幅痞子樣還是有很大出入。  

    但那時候監獄裡對這個人的評價是手段高,因為他的案件扯出了S市不少的大事和高官。想想九七年的時候,一個副處級,居然能有上千萬的資產,這不是開玩笑麼?而且也因為他的事情,導致那時候說什麼官員要財產公開的事,徹底成了個蒙塵的擺設。

    展子舒之所以會對王旭這個人熟悉,那是因為當初他們關在了同一個牢房裡。中年的王旭對年輕的展子舒多少抱著點像是憐憫又像是幸災樂禍的心態。其實在監獄裡關久了,哪個人不是心理多少有點變態的?更何況像是王旭這樣的無期徒刑者。就算將來碰上好事減刑大赦,那至少也得呆個二三十年的才能出來。再出來,可不大半都要入土了?所以有時候展子舒想想,或許這樣的人才更痛苦,完全活在沒有希望中。

    而之後,王旭發生了一件事,也讓展子舒難忘。王旭的老母因病死了。王旭看著還沒什麼,可後來沒幾天,又有人傳來信,說他才十多歲的兒子在老家失足落水給淹死了。這消息,讓王旭一夜間白頭。可這人依舊是沒哭沒鬧的沉默了好幾天。直到有一天晚上,王旭對著同牢房的展子舒說了一句:“人活著可不都是浮雲麼?”

    展子舒一開始還楞了一下,以為這人要麼發神經,要麼頓悟了,他自己一攤子爛事還沒法解決,哪裡有空再管別人,所以也就沒多理睬,轉身睡了。可到了第二天,起床一看,展子舒幾乎嚇的驚聲尖叫!王旭整個人就這麼掛在鐵柵欄上,一動不動。死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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