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我打算找她再次好好聊聊。
「陳格格,這個,你來我這裡,也有兩個月了吧?」
「嗯。兩個月零七天。」
「其實,我想說的是,老天把人生出來,總是有所能,有所不能。比如我,天生就不會做飯,好歹把菜煮熟了,都是煮得死去活來,毫無滋味。」接下來,我想說的是,你天生就不是學武術得料,還是,放棄吧。
可是,還沒等我把至關重要的這句話說出來,陳格格一拍胸脯道:「沒關係,我會做飯,我明日把做飯這事也包了。」
我被噎了一下,無語,散會。
翌日起,陳格格將一日三餐也被包了下來,劉嬸百無聊賴,又不好意思白白領取工錢,便向我提出辭工。
我挽留不住,只好將劉嬸的工錢給了陳格格。她死活不要,說自己白吃白住,正要好好報答我。
她說到做到,勤快得讓我快要崩潰了。我躺在軟榻上看書,半個時辰內,她將我的扶手用抹布仔仔細細來回抹了三次。我覺得她快要將那我那扶手上的漆都要擦掉了。我心疼,卻又不好意思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勤快總不是錯吧?
她覺察出我盯著她看,便停下來問道:「你看我的手做什麼?」
我哪裡是看她的手啊,我是看她手下蹂躪的漆。
我輕咳了一聲,贊道:「啊,你的手好大。」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的手,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了她手心裡。
她的手又大又溫暖,和她的肌膚一接觸,頓時有種奇怪的感覺,我猛地一怔,尷尬地抽回手。她這是要做什麼?
她怔怔地看著我的手,半晌才哼了一句:「你看你的手,才叫女人的手呢。簡直比我快要小一半了。」
我只好安慰她,「手大有力氣,你這樣也很好的。」
她點點頭,又趴在我身邊,使勁地擦扶手。我看不下去書了,眼不見心靜,我躺到床上去看算了。
不料,她又跟到床邊,擦我的床頭,用力地擦,來回地擦。
我無語……我覺得,很快就需要找個漆工來了。
她的勤勞讓我很無奈,看著她忙裡忙外的,又不要工錢,我覺得自己好像個盤剝人的惡霸,很有罪惡感。
於是,我越發上心地教她。可惜她毫無起色,我漸漸地明白了什麼叫「朽木不可雕也」。我也漸漸開始質疑,天道酬勤,是真的麼?
眼看就是冬天了,天氣一天天冷,胭脂武館的人也少了許多,我正好閒下來去給爹娘採辦些東西,捎帶回去。眼看年光將近,不回家過年,委實說不過去了,真是不孝。
陳格格一聽,立刻跟在我的身後,「館主,帶我去給你拿東西吧。」
「我帶小蘭小蕊去就好,你在家看門吧。」
「她們兩個人也沒我一個人力氣大,帶著我吧。」
我看著她熱切的眼眸,無奈,只好帶著她。逛了許多地方之後,我發現,這陳格格的眼光還委實不錯,幫我挑的東西實在是好看又實用。
逛得累了,我上了茶樓歇息。
陳格格給我沏上茶水,問道:「館主,你過年可回家去?」
我抿了一口茶水,道:「我很想回去,可是家裡有個人我不想見,正在犯愁呢。」
母親為了掩人耳目,一直對外宣稱「一衣不舍」是歸雲山莊的生意,她原本打算等我成親之後,看著我和江辰夫唱婦隨了再考慮尋個地方搬出去住。眼下也不知道搬出去沒有。我若是回去,必定會面對江辰,也不知道為何,我內心裡一直很抗拒去想他、去面對他,我只想讓時間漸漸淡化我對他的感情之後,能有一份淡然理智的心態再去見他。但有時候,我又在懷疑,自己逃避去面對他,是不是害怕見到他,發現他已經和魚慕溪成了親?
我有點出神。等我回過神來,發現陳格格握著茶壺站在那裡,望著我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隨口問道:「你回去麼?」
「我,隨著館主。你回去,我便回去;你不回去,我便留在這裡陪你。」
「啊,不用不用,你大可隨意來去。」
她呵呵笑了笑,低眉不語。
當夜,我瞅著買來的一堆物品,仍舊在犯愁突然,,到底年底回不回去呢?
突然,我聽見屋樑上有輕微的聲響。
莫非又是有賊?為何大黑小黑沒叫?這賊人可真是不會挑時候,十五的晚上,月亮亮得像個銀盤,居然出來活動,還打主意到武館的頭上,可真是個沒腦殼的賊人。
我提了寶劍,輕輕推開房門,抬眼卻見對面廂房的屋脊上,坐了陳格格。一架梯子放在她腳下。她抱著個大酒罈子坐在那裡,晃著大腳。
我嘆了口氣,這造型,幸好是我看見了,換成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難生愛慕之心啊。
我仰著頭笑問:「你怎麼跑到屋脊上喝酒啊?」
她半晌才幽幽怨怨地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一聽,頓時笑不出來了。這生日,委實淒清了些。
我走到廚房,炒了兩道菜,然後用盤子托著走到院子裡,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道:「陳格格,來,我陪你喝一杯吧?」
陳格格抱著酒罈子高聲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她飛快地從梯子上下來,我覺得她今日的身手甚是靈敏,看來練武一段時間,多少還是有些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