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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悅和李當戶收起笑容,下令全體上馬,加速向北。
誰也無法斷言,追兵會不會中途發現不對,突然調轉方向。為今之計,必須爭分奪秒,趕在追兵發現不對之前,拿下一支匈奴部落。
“阿金,靠你了。”
趙嘉抬起手臂,放飛金雕。
金雕展開雙翼,振翅飛上高空,似一支利箭,向北疾飛而去。
臨近傍晚,漢騎抵達河流上游,在一片稀疏的榆樹林停下。
金雕從半空飛落,帶回一截新鮮的羊骨。斥候也陸續返回,表情都有些興奮,顯然已經確定匈奴部落所在。
“帳篷超過五百,戰馬數千,牛羊上萬,有百餘輛大車,一頂圓帳上有鹰鵰,確是匈奴本部無疑。”
斥候查探得十分詳細,如果不是缺少隱蔽物,靠近會被發現,他們能帶回更多有用的情報。不過,就目前制定的計劃而言,這些細節已經足夠了。
“魏武李達輪換帶人警戒,餘下退入林中休息。入夜後,馬蹄包上獸皮,從營地南側突襲。”
“諾!”
漢騎領命,陸續進入林中,藉助林木和高草遮擋,抓緊時間休息,為即將到來的戰鬥養精蓄銳。
趙嘉抓起幾把枯草,編成粗糙的草環,試著套在頭上。受他啟發,漢騎紛紛仿效,頭上身上都覆上草葉。
漢騎一個個“消失”在高草叢裡,尤其是十多名更卒,近乎隱藏得天衣無縫,除非靠近查看,否則根本不會發現樹林裡藏著人。
趙嘉搓搓下巴,開始認真考慮,下批更卒入營,現有條章之外,可以繼續嘗試加碼。
伙食跟上去,增強兵卒體魄,訓練時兼取秦銳士、魏武卒和趙胡刀騎士之長,應該能鍛造出一支強軍。說不準,還能練出西漢版的特種兵。
如此一來,一個月的時間必然不夠,初傅籍的更卒也會部分掉隊。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越過更卒,直接挑選一部分正卒,進行專門性的訓練。真要這麼做,憑他區區一個縣尉肯定不成,勢必要和魏太守通氣,或許還要請魏悅幫忙。
由於想得太過入神,魏悅走到身邊,趙嘉都沒有發現。直到肩頭被拍了一下,方才倉促間回神。對上魏悅疑惑的表情,趙嘉咧了咧嘴,反正暫時無事,無妨將心中所想道出部分。
想到就做,趙嘉拿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划過,開始逐條列舉。
魏悅越聽越入神,疑惑和明悟接連閃過眼底。聽到最後,隱隱還現出一絲激動。
李當戶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發現趙嘉的聲音越來越低,實在耐不住,直接湊過來,不顧魏三公子刺來的目光,坐到趙嘉身邊,就方才沒聽清的部分,向趙嘉進行詢問。
時間過得飛快,太陽西沉,天邊泛起紅霞,倦鳥歸巢,撲簌簌的振翅聲響徹林中。
趙嘉三人不再說話,和騎兵一起潛伏在草叢中,等待夜色降臨。
隨著天邊最後一縷光亮消失,外出的牧民歸來,匈奴營地中升起篝火,隱隱還飄出烤肉的香味。
夜色漸深,匈奴人大多回到帳篷,陸續進入夢鄉。幾個牧民負責守夜,在營地四周巡邏過一遍,實在耐不住困意,坐在篝火旁不停打著瞌睡。
整片營地中,除了噼啪作響的篝火,再不聞半點雜聲。
榆林中的漢騎開始行動。
包裹著獸皮的馬蹄踏過草地,千餘漢騎分成兩隊,如捕食的狼群,悄無聲息,距匈奴營地越來越近。
第一百三十章
夜深人靜,帳篷里的匈奴人陷入酣夢, 睡得極沉。處於草原腹地, 又是右賢王的草場, 呼衍部壓根不會想到,自家營地會遭到襲擊。
身為匈奴貴種, 最鼎盛時期,呼衍部中能戰的勇士達到數萬,傲視整個草原。
老上單于後期, 呼衍氏開始衰弱, 部落分裂, 實力再不比從前。
饒是如此,呼衍各部的人口加起來, 在本部中仍是數一數二。即使是同為貴種的蘭氏和須卜氏, 早幾年間, 也對呼衍氏難忘項背。
只可惜, 呼衍各部首領一直不和,在軍臣單于的“調和”下, 更一度爆發衝突。裂痕不斷加大, 始終難以彌合。
回憶起呼衍氏衰落的因由, 部落中的長老都是咬牙切齒, 對單于身邊的漢人謀主深恨不已。
中行說背漢投胡, 禍害邊民,在匈奴內部也沒少攪動風雨。為確保大單于位置穩固,同樣為保證自己的安全, 陰謀算計草原各部,他向來是不遺餘力,毫不手軟。
呼衍氏是他的第一份成就,也是他對大單于的投名狀。
解決了匈奴本部最具威脅的貴種,將數萬人的勢力拆得零零散散,中行說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獲得大單于信任和賞識,本該就此停手,可他並沒有這個打算。
出身長安宮廷,中行說深諳“生存”之道。
一旦匈奴各部相安無事,軍臣單于感受不到身邊的威脅,他至少會失去一半的價值。
對大單于用處減少,難保不會被恨他入骨之人尋仇。例如左賢王和大閼氏,只要有機會,都樂於取他項上人頭。
為了自己的安穩,中行說不會讓匈奴各部真正和平。繼呼衍氏之後,蘭氏、須卜氏乃至王庭四角,都是他下手的目標。
大單于同左賢王父子不和,左谷蠡王和左賢王叔侄相爭,右賢王和右谷蠡王麾下貴種矛盾重重,這一切的一切,背後都不乏中行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