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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講。”
“未知府內庖廚可否相讓?”
庖廚?
魏尚表情發木。
見對方如此鄭重,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結果就是為了要個廚子?
聽王信解釋過緣由,斟酌片刻,魏太守笑道:“莫如讓庖廚將烹製之法授於府上家僮。”
若是換成他人,魏太守不會如此小心,但王信不只是太中大夫,更是太子的舅父。他的身份過于敏感,身為邊郡太守,實在不宜和外戚牽扯太深。
王信想了想,也覺得這樣更為妥當,當下向魏尚道謝,言明稍後就送人來,心情大好的告辭離開。
等到房門關上,魏尚坐到矮几後,取出一隻漆盒,打開蓋子,裡面都是飴糖。
拿起一塊送到嘴裡,魏尚陷入沉思。
這位皇后的同胞兄長、太子的舅父,和那位敢把手伸入邊郡的前太中大夫可是截然不同。要麼的確無才,想要安安穩穩的做個泥塑;要麼就是心機深沉,在未得勢時假做謙恭。
“究竟是哪一種?”
田蚡,王信,兩人都是太子的舅父,前者被免官,後者先有封侯傳言,又取代前者成了太中大夫。
魏尚越想越覺得天子是有意為之,不過主要目的……魏太守搖搖頭,歸根結底,這是皇族和外戚內部的事,不是他一個邊郡官員應該插手。
想到天子的密旨,魏尚將漆盒推到一邊,寫成一封書信,交代忠僕趕往原陽城,當面送到魏悅手中。
王信和蘭稽啟程離開雲中城時,擇選良家子的隊伍也從長安出發,奉太后之命前往邊郡。同行護衛由長樂宮派出,為首者正是由館陶長公主舉薦,現任衛士丞,同趙嘉有一面之緣的張次公。
第四十一章
熊伯的擔心開始應驗。
麥子收完不到一日,晴朗的天空開始堆積雨雲, 風中裹著濕氣, 悶熱無比, 預示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熊伯一聲令下,畜場裡的人手全部調動起來。留下兩個婦人和孩童照管牛羊, 餘下都去田中搶收,連魏同和魏山都拿起鐮刀下田幫忙。
趙嘉也沒閒著,哪怕動作再慢, 好歹也是個勞力。
趙信不用提, 趙破奴和阿蠻幾個都背起藤筐, 拿起農具,跟著青壯去了粟田。
衛青和八個三頭身留在畜場, 他們要幫婦人照管所有牛羊, 還要照料幾十隻鴨雛和雞雛。
以三頭身的力氣, 單是搬運草料就要耗費半個時辰。
幸虧有趙嘉請匠人制出的耙子和木杴, 還有鑲嵌木輪、繫上繩子就能走的簡易版拖車,否則僅憑這點人手, 天黑也未必能將一上午的活幹完。
“阿青, 我來拉!”一個眼下有疤的童子走上前, 從衛青手上接過麻繩。雙手拽不穩, 乾脆纏在身上。
又有兩個童子走過來, 一個幫忙在前拖拽,一個走在拖車後,用手推動向前。
幾人合力, 木輪開始滾動,壓過地上的矮草。
一旦拖車動起來,事情就會變得容易許多。童子們只需要不斷向前邁步,將草運到圍欄處,成捆的搬進去就行。
“媼今天沒煮豆渣,運完這些草,再檢查一遍圍欄,然後就去幫阿稚照管雞鴨。”衛青幫忙在後推動,另有幾個童子牽引稍小的一輛拖車,都在往圍欄處趕。
眼下有疤的童子用足力氣,將拖車拉到圍欄前,隨後解下麻繩,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汗水,仰頭看一眼遠處天空,擔憂道:“要下雨了。”
“可千萬別下雨!”另一個童子從車上抱起青草,送到圍欄之內。也不尋食槽,直接堆在地上。如先前一般抓住公羊的角,母羊立刻帶著半大的小羊圍了上來。
“要是這時候下雨,穀子都得爛在地里。”
衛青一邊說話,一邊抱起草料,待拖車空下來,又開始清點羊羔的數量。數過兩次都覺得不對,轉頭對臉上有疤的童子道:“阿麥,你來看看,羊羔是不是少了一隻?”
“羊羔不對?”
童子們都是一驚,立刻湊過來幫衛青一起數。
“三十、三十一……少了一隻!”
“的確少了一隻!”
“怎麼回事?”
“別慌,可能是藏在母羊身下,以前也有過。”
“去羊圈裡找。”
衛青讓阿麥幾人退後,自己走進圍欄,先找過所有能藏的地方,然後又將母羊趕開。可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丟失的羊羔。
“怎麼辦?”
孩童們都很焦急。
半大的羊羔不可能自己跑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其他獸類叼走。
“不要被我抓到!”一個童子握緊麻繩,恨聲道。
“先去告訴媼,我留在這裡看著。阿麥,你帶人去……”
衛青正說話,一個童子突然跑來,一邊跑一邊道:“阿青,雞欄那裡出事了,快來!”
“什麼?!”
“有鷹在抓雞!”
“阿金呢?”
“阿金不在,應該是去了粟田那邊!”
麻煩一起湧來,童子們都有些不知所措。
衛青同樣焦急,卻知曉現在不能慌。極力穩定下情緒,將八名童子分開,三人照管羊圈,三人和他一起去趕鷹,剩下的兩個負責去給婦人送信,遇到突發狀況,立刻到羊圈和雞舍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