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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媼,多蒸些!”趙嘉吃完整個包子,很是意猶未盡,“蒸好後留下半籠,我給阿姊送去。”
“諾!”
婦人們忙了一個多時辰,蒸出的包子摞成小山,照樣沒能填飽眾人的肚子。最後又蒸了兩鍋粟飯,搭配上葵菹,才終於能坐下歇歇。
趙嘉不會做濫好人,但也不會心黑到不讓青壯和傭耕吃飽。
體會到趙嘉的善心,眾人幹活更加賣力,五天就能幹完七八天的活。田中的活幹完,還會主動幫忙修補圍欄,驅趕野獸,著實幫了不少忙。
熊伯同趙嘉商議,明歲還雇這些人。
“秋收之後,郎君無妨多買些地。有新犁和耕牛,再多的田都能開出來。”
漢初地廣人稀,尤其是邊郡,朝廷一直都在鼓勵開荒。
之前畜場沒有出產,趙嘉手中余錢不多,能使用的資源全部繼承自趙功曹。如今有了天子賞賜,加上秋收後的富餘,刨去一應開銷,最少也能買上近百畝田。
“就算是荒地也無妨,採用堆肥之法,種一茬菽,隔年再種粟,搭配郎君說的隴耕之法,收成應也不差。”
“待到秋收之後,仆帶人再修幾個新圈,還有畜場裡的木屋,都要擴建。”
這些都是有用的建議,趙嘉在腦中過了一遍,很快就拍板敲定。
時至四月底,草原鋪滿青綠,其間還點綴著色彩繽紛的野花,引來成群的黃羊,偶爾還能見到兩三匹野馬。
由於羊群常和野馬呆在一起,給套馬的邊軍增添不少難度。好在派出的都是好手,但凡是被發現的野馬,有一匹算一匹,來了就別想走。
田地中一派生機勃勃,無論粟還是麥,長得都是格外茂盛。熊伯和傭耕們守在田邊,看著田中的粟麥,幾乎能預期到粟粒和麥粒成串掛漿、壓彎莖稈的情形。
“熊伯,能和郎君說一說,待到秋收之後,工錢之外再給一些粟?”一名傭耕問道。
“禾仲,趙郎君待我等寬厚,明歲還要我等來做工,怎可如此貪心。”另一名傭耕皺眉道。
“做工本就該給工錢。地里的穀子長得這麼好,全賴我等出力,多要些糧食又怎麼了?”禾仲不服氣道。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怕是忘了咱們能夠活命,是因趙郎君借了糧!”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雪災後在趙家借糧,今歲用勞力相抵。
趙嘉本可以不給工錢,提供一餐飯食即可。結果不只有工錢,每日還能兩餐吃飽,如此尚不滿足,還想多要一份糧食,任誰來評理都會覺得過分。
在事情沒點破之前,明知是貪心之舉,還是有數名傭耕心動。聽到長者的話,對上熊伯的眼神,懷揣心思之人都是滿臉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熊伯盯著禾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直將對方看得低下頭,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起再雇你們的心思,更不該同郎君說。”
“熊伯,這件事……”年長傭耕想要開口,卻被熊伯攔住。
“什麼都不用說了,今天將事料理明白,明天給我一個交代。”
留下這句話,熊伯站起身,帶著幾名青壯離開,不給傭耕們開口求情的機會。
“禾仲,今日回去之後,你不要再來了。”年長的傭耕開口道。
“我,我……長伯,你幫我求求情,我就是一時糊塗!我家中有妻兒,不能沒了這份工!”
“沒用。”長伯搖搖頭,沉聲道,“你太貪心,不曉得知足。留你在這裡,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大家都有妻兒,阿田還要奉養家中四位老人,都不容易,可誰像你一樣貪心?”
“我說的他們也都想!”禾仲提高聲音,用手指著人群中的幾個漢子,“你、你、還有你!咱們可是商量過,都想要糧食!”
“是真的嗎?”長伯看向被指出的三人。
“……是。”三個漢子滿臉通紅,在禾仲破罐子破摔,說出時間、地點和幾人的對話之後,終究無可否認。
“罷,你們也走吧。”長伯說道。
“長伯,我們只是想想,真的!”一名漢子急道。
“放心,你們終究沒做到禾仲這一步,我會向熊伯求情。如果實在不行,等到工錢發下來,大家會勻些給你們。”
事情被禾仲揭開,就不可能遮掩。如果幫這三人隱瞞,其餘的傭耕都會被連累。
三個傭耕羞愧的點點頭,不再出聲。
只有禾仲還在咬牙,見沒一個人願意幫自己,恨聲道:“我不過說了一句話,並未做惡事,竟要趕我走?我在這裡幹了近三月的活,不給我粟,就要給我三千錢!如果不給我工錢,我就去官寺上告!官寺不理,我就帶著一家人吊死在他家門前!”
“誰說不給你工錢?”
在傭耕們說話時,熊伯去而復返,同行還有中途遇到的趙嘉。
趙嘉坐在馬背上,俯視臉色通紅的禾仲。換做一年前,他或許會失望甚至憤怒,但在見識過張通等人之後,禾仲的行為並不能激起他多少情緒。
“季豹。”
“仆在。”
“回去找虎伯,取三千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