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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雨勢減小,大軍開拔,嚮導抽出佩刀,演示如何開道。
趙嘉點點頭,打了一聲呼哨,舉起右臂,沙陵步卒為前軍,以長刀劈砍藤條高草,手腕粗的樹木照樣劈斷。沒用多久,就開出一條容三人並行的林路。
“有蛇,小心!”
發現藏在樹葉間的一抹青色,嚮導大驚失色。
這種蛇極毒,被咬一口,十成會送命。
軍伍背後像長了眼睛,頭也不回,隨意向後遞出一刀,蛇身即被斬為兩截。落地的蛇頭被刀尖穿透,蛇肉被拾起來,纏繞到軍伍的手腕上。
“下頓加餐。”
接下來的一段路,嚮導親眼目睹沙陵步卒是如何“行走林間如履平地”,遇蛇殺蛇,遇獸屠獸,遇鳥捕鳥。
一名軍伍單手挽住長藤,在林間飛躍而過,期間投擲出短矛,將一條胳膊粗的蟒扎在樹上。隨後從樹上掏出一條胖嘟嘟的蟲子,咬掉頭,嚼得津津有味,嚮導面無表情,已然麻木。
目睹步卒的種種舉動,連土人出身的輔兵都覺得不可思議,紛紛開始懷疑,這些真是北兵,從沒來過南地?
第兩百十六章
離開長沙國第四日,四營將兵登上戰船, 順灕江而下, 直逼南越境內。
傳行水上, 連遇數場大雨。
雨落不見半絲涼爽,反而愈發悶熱。
幸虧絮衣換過材料, 且有醫匠配置的草藥,如若不然,難保不會有軍伍在途中染病。
趙嘉站在船頭, 看著兩岸不斷後退的密林, 以及水中不時躍起的大魚, 摸一把後頸上的汗水,深刻懷疑自己究竟處在哪個氣候帶。
正想著, 又一條大魚躍出水面, 有力的尾巴左右擺動, 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口, 竟朝船側的役夫“咬”了過去。
役夫經驗老道,面對身長超過一米的大魚, 臉上未見絲毫慌張, 隨手抄起船槳, 向前一拍, 繼而向上一挑, 啪地一聲,大魚砸在甲板上,不斷的張合魚口, 甩動尾巴,硬是無法返回水中。
啪!
又是一聲,役夫掄起船槳,對著魚頭來了一記狠的。
大魚終於不動了。
役夫彎腰提起戰利品,正準備送到廚下,見趙嘉看過來,當即笑道:“將軍,莫要看這魚樣子古怪,肉極美味。燉煮、烤炙均可,灑些食茱萸,滋味非尋常江魚可比。”
說話的功夫,又有數條大魚躍出水面。
大概是被役夫的話引起興趣,趙破奴、公孫敖和趙信各自擼起袖子,飛出爪鉤和系有繩子的短矛,衛青更是直接張開弓箭。
伴著破風聲,先後有數條大魚砸上甲板。
“好!”
搖槳的役夫同聲叫好,少年們更加起勁,連軍伍都加入進來。只要有魚出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個頭大,一條跑不掉,統統抓回來。
這種抓魚方式,非是親眼所見,怕是無人願意相信。
少年們抓得起勁,船上伙夫不用招呼,直接上甲板殺魚。不能吃的部分丟進水裡,魚身當場斬段,按照役夫推薦的方式,分批進行烹飪。
血腥味引來更多肉食魚類,無一例外,只要敢出水,立刻會成為目標。還曾有數根飛爪鉤住一條大魚的情形,力道之大,差點把魚身在半空扯成幾段。
嚮導蹲在船頭,從吃驚到麻木,從不可思議到習以為常,心態轉變得十分迅速。
倒是藏在兩岸的南越斥候,見到漢軍的舉動,無不大驚失色。
這些漢軍真是北邊來的?
怎麼看都不像!
就在這時,水中又出現一道黑影。觀體型,長度足有七八米,粗壯猶如一截巨木,在江中遊動,速度飛快。頭破水而出,赫然是一條巨蟒。
登船之前,沙陵步卒曾抓過一條蟒,個頭沒這條大,剝皮烤制,味道算是不錯。
見到水中的“不速之客”,嘗過蟒肉的步卒各個雙眼發亮,紛紛抄起短矛,瞅准目標,向水中飛擲出去。
巨蟒身覆鱗片,仍無法擋住鋒利的短矛。很快,水中瀰漫開血色,魚群朝蟒身聚攏,開始兇猛撕咬。
“敢和耶耶搶!”
步卒掄圓胳膊,猛拽綁在矛尾的繩子,硬生生將巨蟒從水中拉出來,順便還帶出二十多條半臂長的江魚。
巨蟒摔在甲板上,伙夫手起刀落,瞬間解決獵物。刷刷又是幾刀,帶上來的江魚集體停止擺尾。
從頭至尾目睹全部經過,南越斥候當真不知該作何反應。
漢軍的強悍超出想像。
如此勇力,怕只有助南越武王建國的將兵方能旗鼓相當。
趙佗本為秦朝縣令,在秦將任囂病逝後,代任南海郡郡尉。
初創南越國時,他仰仗的主要是秦軍,論勇武和作戰能力,絕對橫壓一世。如若不然,漢高祖時期,對趙佗就不會是招撫為主。同長沙國的戰爭,勝敗誰屬同樣未可知。
幾十年過去,當年的秦兵多已作古。加上趙佗重用越人,南越軍隊進行過多次洗牌,固然有秦人後代,絕大多數卻是從當地招募的越人。
優勢是對越人有安撫作用,弊端在於,相當程度上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
趙佗去世後,呂相再不受壓制,大張旗鼓和趙胡爭權,南越軍的將領紛紛開始站隊。其中,半數以上支持呂相,聯手打壓軍中忠於趙胡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