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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無。”
人命的確沒出,只是幾個匈奴人被群毆,傷得不輕。
在漢家主場開片,不少長安百姓都參了一腳。團團包圍之下,匈奴人再兇悍也是白搭,照樣得被切菜。
郅都接到消息時,挨揍的匈奴人全都倒在地上,臉腫得像豬頭。
不過必須承認,這幾位的抗擊打能力不是一般的強。換成普通人被輪番群踹,傷到如此地步,估計連站都站不起來。這幾位倒好,還能蹦高爬起來,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叫嚷他們是使臣。
毆打使臣和毆打匈奴人是兩個概念。
在多數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郅中尉當機立斷,命人將幾個匈奴人抬走治傷。匈奴人也不是傻子,猜出對方的目的,無論如何也不肯走,聲音反而提得更高。
他們顯然不知曉蒼鷹的名號。
郅中尉目光一冷,軍伍直接下黑手,原本還能活蹦亂跳的匈奴人,當場挺直被抬進了官寺。醫匠治傷時還頗為奇怪,除了被毆打的痕跡,這幾位腦後的大包未免太過整齊劃一,連位置都不差分毫,明顯是“熟手”所為。
了解完整個過程,景帝收起笑容。
曹時三人感到壓力,心中都開始惴惴。
“市中毆當懲,然情有可原,罪責可免。數倍於胡卻不能取其命,需中尉動手掃尾,不可免,該罰!”
此言一出,郅都的表情沒有變化,曹時三人傻在當場。
“陛下……”曹時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以為會遭到嚴斥,結果教訓倒是教訓了,卻和預想中相差十萬八千里。天子不罰他們和匈奴人動手,卻罰他們下手不夠狠?
少年們不敢交換眼神,更不敢小聲說話,就只能繼續發傻。
“此次不懲,記住教訓,回去後勤練騎射刀劍,莫要再出此等笑話。”景帝道。
劉徹對曹時三人印象極佳,忙對他們使眼色。曹時足夠機靈,當即俯身行禮,口稱“謝陛下不罪”。
先代平陽侯早逝,曹時年紀雖小,卻是實打實的侯爵。真要責罰,於郅都也有些棘手。畢竟他們揍的是匈奴人,如果因此被抓,合法卻不合民願,郅都肯定會遭到不少罵聲。
被人指為酷吏,郅都半點不以為意,始終一派坦然。為匈奴人懲一侯爵,郅中尉表示不能背鍋,用拳頭砸碎、用腳踹碎都成,就是不能上身。
景帝這樣的處置,恰好是幫郅都解圍。
天子親口免懲,身為臣子,自然不好開口反對。
看向冰塊臉的郅中尉,景帝笑道:“至於那些匈奴人,可暫時關押。如匈奴使臣上門,讓他來尋朕。”
“敬諾!”
郅都領命離開,曹時三人被留在未央宮。景帝命宦者召醫匠,仔細查看三人傷勢。確定僅是擦破點皮,並無大礙,才讓醫匠退下。其後命人送上蒸餅和蜜水,簡直就是在犒勞三人。
看到夾肉的蒸餅和包子,少年們一起咧嘴。
“此乃太中大夫敬上,出自雲中郡。”景帝用筷子夾起包子,分別放到劉徹和三個少年面前的漆碗裡。
“謝陛下!”
少年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和拔高的身量成正比。加上剛打過一架,肚子早就開始叫,三兩口吃完一個包子,飲下半盞蜜水,視線落到蒸餅上,滿滿都是渴望。
景帝笑了,將蒸餅推到三人面前,很快又成空盤。被三人帶動,劉徹也吃得肚子滾圓,放下筷子時,才意識到自己吃了平時一倍的飯量。
“多吃才能長得好。”景帝笑著拍拍劉徹的頭。
曹時三人打著飽嗝離開未央宮,劉徹和他們走在一處,好奇詢問他們開片匈奴的經過。
少年們立刻來了精神,繪聲繪色加以講述。曹時更揮舞著拳頭,重現他是如何揍青匈奴人的眼眶。
“匈奴犯我疆土,著實可恨!他日必要斬盡這些胡寇!”
四人一邊走一邊說,中途遇上韓嫣,隊伍變成五人。
弓高侯和先代平陽侯有些交情,韓嫣和曹時幾人不算陌生。談起出擊匈奴,少年們都很興奮。曹時更小聲問道:“殿下,陛下正練精騎,可有此事?”
曹時有爵位,知曉朝堂之事不算奇怪。
“確有。父皇嚴令,不可讓匈奴人知曉。”劉徹似被曹時的情緒感染,四周看看,小心的放低聲音。
曹時笑容更勝,雙手握拳相擊,轉身就要往回走。
“阿時,你去哪裡?”另一個少年拉住他。
“去請見陛下,我要去邊郡,就去雲中郡!”
“別胡鬧,快回來!”
若是曹時再長五歲,事情還有可能。現如今,單以曹時的年齡和身份,景帝就不可能點頭。
陽信公主恰好從殿前經過,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眉。
自從被王皇后嚴令抄寫《道德經》和《莊子》,陽信的性格再不如之前浮躁,但這種強扭的沉穩總會給人一種違和之感。
對於椒房殿,劉徹親近一段時日,又開始變得疏遠,姊弟倆也不常見面。此刻遇見,見陽信似有話要說,劉徹不肯多留,匆匆見禮,拉著曹時和韓嫣轉身就走。
望著劉徹的背影,陽信咬住嘴唇,想要發脾氣,想起被關在殿中的時日,到底忍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帶著宮人繼續前行,行路時脊背挺直,一舉一動都似在模仿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