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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貨物裝載完畢,幾輛大車陸續離開,趙嘉和曹時方才上前,由傭工引入坊內。
趙嘉的運氣不錯,剛好有一名大匠在教授徒弟。知曉他的來意,明白是筆大生意,當下命人搬來大捆羊皮,繪製的都是家具樣式。畫工一般,依舊能看出做工精巧。
“貴人,請往後院。”
大匠親自引路,將趙嘉和曹時帶進庫房。
剛送出一批貨物,前間稍顯得空曠。走進後間,裡面分區擺放著條案桌几,木製的床榻屏風,還有幾具未上漆的武器架。
大件的擺設之外,另有小巧的木雕和掛架,外觀十分精美。
聽完大匠的介紹,又看過實物,趙嘉決定,所有的家具都在此處訂購。
“長者,如我繪出實樣,能否參照制出?”
“貴人請。”
大匠對自己的手藝有絕對信心,當下命人取來羊皮和炭筆。
趙嘉思索片刻,開始在羊皮上落筆。
床榻改動不大,在整體上加寬加長,再多四個可移動的支架,方便冬日垂幔,夏日掛帳。
前廳和客房的家具擺設都是中規中矩。稍帶新意的幾件家具,全用於自己的臥房,輕易不會示人。即使有出格的地方,也不會予人話柄。
若匠人的手藝讓他滿意,後續還有更多生意。
虎伯入京之後,趙嘉有意在城郊市地,建一兩處田莊。良田價高,他可以買下田。田莊建起來,要製作的家具和器具自然不少。
落下最後一筆,趙嘉將羊皮遞給匠人。
後者接過去,一張張仔細看過,並未出現“驚為天人”的戲劇場面,而是表情嚴肅,目光專注,中途用手點出幾處,請趙嘉畫得再詳細些,進一步說明要求。
“依貴人之言,此物需三人打磨,價要提半成。”
能在長安扎牢根基並經營出名聲,大匠仰賴的不僅僅是手藝。常同各色人打交道,對於一些古怪的要求,早能處之泰然,眼皮都不眨一下。
趙嘉不過是改動一下床榻,打幾樣不同於時下的家具,委實算不得什麼。至於工藝方面,不考慮樣式新穎,只論手工嫻熟,以大匠的水平,擱到兩千年後絕對秒殺級別。
仔細詢問過要求,確定都能做,大匠同趙嘉定下契券,道:“一月後,貴人可遣人來取。”
離開木坊,趙嘉去過鐵坊和青銅坊,定下所需之物,又轉道去了牛馬市和糧鋪。
在牛馬市中,他僅是走訪,並無市貨之意,到糧鋪也是問價。心中有底之後,又去到臨街的鹽鋪和醬鋪。
在鹽鋪中,意外遇上彭修。
原來,這間鋪子是彭氏所開,所市皆為漁陽運來新鹽,顆粒均勻,潔白如雪,價格高於粗鹽,卻不至於離譜,以長安百姓的家資,多數能負擔得起。
彭修屬羽林騎,部於曹時麾下,除訓練時,趙嘉見他的次數不多。好在營外不比營內,彼此見面,倒也不顯得拘謹。
知道趙嘉在城內置屋,彭修道聲恭喜,令家人取來兩匹蜀錦,贈喬遷之喜。
“蜀錦?”看到彭修的贈禮,曹時不禁挑眉。
哪怕是在長安,蜀錦也是緊俏之物。其柔滑精美,色澤鮮艷,實為錦中佳品。每有蜀錦運到,勢必會在城內引來爭搶。曹時府內有二十匹,陽信看到之後,恨不能全做成衫裙,每天不重樣。
一次送出兩匹蜀錦,足見彭修財力雄厚。
聯繫彭氏經營鹽場的背景,曹時心頭微動,決定回營之後,立即給彭修調職。有趙嘉珠玉在前,哪怕是依葫蘆畫瓢,總能讓羽林騎的後勤上個台階吧?
別說做不到。
看看鹽鋪,再看看蜀錦,彭氏嫡系子弟,理當不缺經濟頭腦。
越想越覺得在理,曹時盯著彭修,活像在看一座金山,後悔沒早轉過彎來,否則早就揮鍬開挖。
彭修被看得脊背發寒,下意識搓了搓胳膊。
趙嘉隱約能猜出幾分,只是愛莫能助。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彭修即將掉入的大坑,和他很有幾分關係……
離開鹽鋪,曹時向趙嘉推薦食肆,言肆中有好酒,難得休沐,必要去嘗上一回。
“好酒?”趙嘉持懷疑態度。
漢朝的酒度數不高,若是釀造技術不過關,喝起來簡直像醋。
哪怕是宮內珍藏,於趙嘉而言,都夠不上“美酒”二字。對於曹時推薦的食肆,他實在不抱多大希望。
“阿多,我絕不夸言!”曹時拉住趙嘉的胳膊,一路拽著他前往目的地。
走到半路,前方突遇人群聚集,爭吵聲、叱喝聲夾雜,不絕於耳。
趙嘉本不欲上前,幾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瞬間臉色一變,用力排開人群,來到爭執之人的面前。
“怎麼回事?”
看到被二十多個健仆騎僮包圍的少年,趙嘉臉色發寒。見幾人或多或少,臉上都有些淤青,衣衫也被扯破,周身登時瀰漫起煞氣。
人群不自覺後退,連曹時都被嚇了一跳。
趙嘉入京之後,除了演武訓練,多數時間都以溫和形象示人。見到衛青四人被困,陡然間發生變化,近乎是判若兩人。
這樣的轉變驚呆曹時,倒是隨後趕來的彭修驚訝片刻,眼底閃過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