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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家僮說明來意,熊伯看向不遠處的車隊,對青壯吩咐幾句。後者去了片刻,很快抬來半筐包子和蒸餅。
“無需這麼多。”家僮連忙擺手。
“一些吃食不算什麼,當是招待過路的貴客。”趙嘉從人群後走出,讓青壯再取兩隻醃製烤熟的野兔,外加一陶罐葵菹。
“鄉野之物,貴人不嫌棄才好。”
家僮不敢做主,立刻返回車隊,將事情稟明王信。王信也沒含糊,將錢袋交給家僮,讓他帶上幾名護衛,將藤筐和陶罐帶回來。
隊伍中有隨員想要開口,被同僚從身後拉住。
一路之上,王信的表現有目共睹。如今不過是對鄉間吃食感到好奇,又是給了錢,並非強取豪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莫要阻攔。
“太中大夫才是正使。”
甭管怎麼說,王信是懷揣聖旨的正主,他們都是隨員。王信願意聽他們的建議,那是平易近人、性情謙和,如果不知道進退,事事都要插嘴,難免有些失去本分。
家僮將藤筐和陶罐帶回,從一輛車上取來食具,將蒸餅、包子各自盛裝,兔肉拆好,再撿出半碗葵菹,加上整碗熱湯,一併送到王信面前。
“此物名為包子?”拿起一個胖乎乎的包子,王信不自覺用手捏了捏。包子有些涼了,麥香和肉香依舊誘人。
王信咬下一口,在口中嚼了嚼,咕咚一聲咽下肚,雙眼登時一亮。
“甚是美味!”
三兩口吃完包子,王信也不拿筷子,徒手抓起一個夾肉的蒸餅,配著葵菹大嚼,只覺得餅皮酥脆,內里暄軟,肉醬厚重,烤肉焦香,哪怕是在長安,也沒有過類似的吃食。
這是婦人們想出的法子,蒸餅在火上烤過,味道更好,保存期也更長。孫媼讓會手藝的傭耕壘起灶台,一次能烤十多個蒸餅,每次生火時都是麥香飄散,青壯傭耕路過,都會不自覺的咽口水。
王信吃完一個包子,兩張蒸餅,飲下一碗熱湯,仍是意猶未盡。看看藤筐里的吃食,又瞅瞅隊伍里的隨員,還是讓家僮將包子和蒸餅分下去,讓大家都能嘗鮮。
車隊逐漸遠去,趙嘉站在田頭,表情中透出沉思。
“郎君在想什麼?”衛青走到趙嘉身邊,將一碗清水遞給趙嘉,仰頭問道。
“在想車中是何人。”趙嘉接過木碗一飲而盡,單手揉了揉衛青的發頂。
魏太守喜歡騎馬,車駕常年留在府內落灰。趙嘉被魏悅當手爐時,僅在庫房裡見過一次。對照之下,那輛馬車中的人應該官職不低,至少秩比千石。
這支隊伍從南邊來,看方向,目的地應該是雲中城。
趙嘉拍拍衛青,示意孩童自去玩耍。隨後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畫出有些亂的線條。觀者都是滿頭霧水,只有趙嘉自己清楚,他在理清線頭,試著推斷接下來的雲中城會發生什麼。
礙於掌握的信息有限,推來推去也沒有結果。
趙嘉丟開石頭,起身拍拍手,自嘲的笑了一聲。果然,他不是玩政治的料,還是老實的發展種田大計,做個本分的農場主就好。
“郎君,仆與長伯商議,今日開始收割麥田。”熊伯大步走過來,對趙嘉說道。
“今天就開始?”
“傭耕中有人能識得天候,恐近日有雨。”
“如此,儘快收割!”
趙嘉拍板,青壯和傭耕立刻行動起來。
“今日全部收麥,明日開始收粟。”
在熊伯和長伯的安排下,眾人各有分工,有條不紊的開始幹活。一部分婦人也拿起鐮刀,用布巾將頭髮裹住,和青壯一起走進田中。
趙嘉拿起鐮刀,試著加入勞動大軍。
割麥子要一直彎腰,沒過多久,趙嘉就覺得眼前發黑,腰酸得直不起來。抬頭望過去,青壯和傭耕都在前頭,自己被落下一大截。
“郎君歇歇,仆來。”
趙信接過趙嘉手中的鐮刀,單手抓住麥稈,刷刷的割了下去。
少年已經和趙嘉身高仿佛,身體越長越結實,再不復初見時的瘦骨嶙峋,穿著衣服還顯得單薄,脫去上衣,肩背上已經能見到有力的線條。
依照孫媼的話說,趙信繼續長下去,說不得能成個八、九尺的大漢。公孫敖不服氣,近日來飯量不斷增長,就為比趙信長得更高。
不過和趙信的修長不同,公孫敖個子也長,但更多是橫向發展,壯實得像頭小牛犢。
趙信割麥的速度極快,逐漸追上被落的距離,最後和幾名傭耕並駕齊驅,幾乎同時到達田尾。
從正午到傍晚,傭耕和青壯一起動手,一半的麥田收割完畢。割下的麥子被捆成數捆,分批裝上大車運回畜場。
畜場內早清出大片空地,作為曬穀的場所。匠人們制出二十多具連枷,並排擺在穀場前。
連枷是一種脫粒的農具,由一條長柄和一組並排的木條組成,工作時揮動木竿,木條會隨之轉動,敲打在穗子上,使子粒脫落。
這種農具經過改造,還能成為守城的武器。《墨子》中就有記載,稱之為連梃。
連枷之外,匠人還制出三具碾子,和之前制好的石磨擺在一起,等待給粟米脫殼、將麥粒碾成麵粉。
大車從田間趕回,成捆的麥子卸下,堆放在穀場內。